春霭闻言,非但没有惊慌,反而嗤笑一声:
“她当然会碰过桑葚水,这有何稀奇?我之前便说过,漱晴曾送我一匣子上好的桑葚干,此事众人皆可作证。
龄儿是我的贴身宫女,日常伺候我饮食起居,她替我取用桑葚干冲泡桑葚水时,手上沾染些许汁液,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?若是没有痕迹,那才真是惹人怀疑呢。”
栖芷面色一怔,显然没料到春霭心思竟缜密至此,连这一步都预先设想到了退路,并且早早地就当着苏麻喇姑的面报备过桑葚干的来源。
她一脸挫败,有些灰心丧气,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,又被对方轻巧地化解于无形。
令窈已经站起来,踱步至龄儿身边,看着那狰狞的伤口,片刻喃喃自语:“伤口……”
她猛地抬起头,仵作!
令窈急忙忙对苏麻喇姑道:“苏麻大姑姑,烦请您立刻传召一位精通验伤的仵作前来,仔细查验龄儿手上伤口,究竟是否为冻疮所致,奴才观其伤口跟自己的差别甚大。”
“令窈,你究竟还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!”春霭一把将龄儿拉到身后,“你几次三番针对我,是有何居心?我春霭何时得罪你了,你要这样咄咄逼人,势必致我于死地?”
“来人,传刑部仵作即刻入宫查验。”
玄烨大步踏入屋内,目不斜视,径直在主座上落座。
屋内众人愣了一瞬,随即慌忙行礼问安。
梁九功从人群中走过,不着痕迹地对着令窈点了点头。令窈心领神会,定是梁九功方才悄然离去,将此处情形禀报了主子爷。
赵昌则已飞快地领命而出,前去传召仵作。
玄烨神色如常,只是眉宇间暗暗有一丝疲惫,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,最后落在春霭头上。
伸手接过顾问行递上的热茶,轻轻啜饮了一口,仿佛闲聊般,语气平淡:
“大姑姑最近,很是忙碌啊。”
春霭吓得面如土色,慌忙跪伏在地:“主子爷,春霭对主子爷一片忠心,天地可鉴,日月可表,从未做过对不起主子爷的事,请主子爷明鉴。”
她浑身哆哆嗦嗦,抖成筛糠,几乎要瘫软在地。
龄儿见主子如此,更是吓得魂飞魄散,跟着扑通一声跪倒,额头死死抵在地上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玄烨语气依旧是不咸不淡:“大姑姑伺候朕已有十几载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朕原本也有意要为大姑姑好生养老,颐养天年。”
他微微停顿,目光扫过春霭匍匐的背影,“只是看来,大姑姑竟是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。朕这片心意,倒是多余了。”
“奴才……奴才……”,春霭趴在地上,听见养老二字,一时间哽咽难言。
玄烨不再理她,目光幽幽看着门外晴好的天,湛蓝一片,如此澄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