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荒的星轨已安稳轮转了三百年。
这日清晨,东荒地缝的赤鳞草突然集体倒伏,草叶上的护脉纹像被无形的手揉皱,渗出淡金色的汁液。阿骨正蹲在地里检查,指尖刚触到草茎,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巨力掀飞——地脉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,像是有柄巨锤在敲打洪荒的骨架。
“不是地动。”他爬起来时,看见承脉河的水正顺着裂缝往地底渗,河面上的连脉纹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紫芒。远处的传承之树剧烈摇晃,叶片上那些记录着护脉往事的纹路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。
同一时刻,西域的沙暴突然静止。楚瑶站在绿洲边缘,玉简上的星点纹乱成一团,原本指向北斗的星轨竟反向弯曲,在天幕上画出道歪斜的弧线。更让她心惊的是,沙粒里那些被她埋下的真纹种子,正一个个炸开,散成金粉飘向高空。
“星轨偏了。”她仰头时,看见紫金色的光从弧线尽头渗出来,像墨滴入清水,在云层里晕开层层涟漪。有粒金粉落在她手背上,瞬间化作道细小的伤口,伤口里钻出的不是血,是半透明的丝线,正顺着她的脉纹往心脏爬。
中塬的窑厂也出了怪事。赵三新烧的通脉砖刚出窑,就齐齐炸裂成齑粉。那些混了十二地泥土的陶片在空中悬浮,拼出张陌生的纹路——既不是断脉阁的阴邪纹,也不是离尘道的解缚符,倒像是无数根金属丝拧成的网,网眼处闪烁着冰冷的光。
“这不是洪荒的东西。”他捡起块还带着窑温的碎片,指尖刚碰到纹路,就被烫出个燎泡。燎泡破时,他听见陶片里传来细微的嗡鸣,像是有无数人在低声计数,“三、二、一……”
北境的冰原正在融化。李修远的玉佩陷在冰水深处,护脉纹结成的冰葡萄全散了架,露出泽,像被什么东西镀了层壳。有个牧民试着用调和纹修补,指尖刚触到岩石,整只手就被吸了上去,皮肤上的雪纹瞬间被镀成银色。
“地脉在变。”李修远将牧民拽开时,看见冰水里浮着片奇怪的鳞片,半透明的质地,边缘却锋利如刀。鳞片背面刻着的纹路,与中塬陶片上的网纹如出一辙。
当阿禾赶到封神台时,三百六十五个神位正集体震颤。连脉纹铺成的光网在台基上剧烈波动,像被狂风吹皱的湖面。他蹲下身触摸光网,指尖传来刺痛——有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金线,正从封神台的基石里钻出来,顺着护脉纹往洪荒四极蔓延。
“是从紫渊那边来的。”姜子牙的断剑插在神位中央,剑身上的纹路已被金线缠满,“三百年前被打散的残魂没彻底消失,他们躲在域外养伤,现在带着‘界外纹’回来了。”
阿禾顺着金线往紫渊探去,神识穿过洪荒的结界时,突然撞上堵无形的墙。墙的另一面,无数双眼睛正透过裂痕望过来,那些眼睛里没有瞳孔,只有旋转的金属纹路。他看见艘巨大的船悬在虚空中,船身覆盖着与陶片、鳞片相同的网纹,船帆上用界外纹写着两个字——“收割”。
“他们不是来抢护脉纹的。”阿禾猛地收回神识,掌心的连脉纹已被金线烫出好几个洞,“他们要的是整个洪荒的地脉。界外纹能把活的地脉变成死的金属,到时候我们的护脉纹会像陶片一样碎掉。”
山君的巨爪拍在封神台边缘,台基上的金线突然绷直,将神位拽得倾斜:“域外没有地脉,他们靠吞噬别的世界存活。三百年前那些残魂就是被他们抓去当向导,才学会了用界外纹钻结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