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骨族残部虽退了,可东海的雾还没散。”灵汐忽然道,指尖点在玉佩的水纹上,“他们定是在找别的星轨缺口。”
沈清辞点头。这些日子他总觉得心神不宁,夜里观星时,见东南方的星域总有些微的晃动,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拉扯星轨。他将玉佩递给阿澈:“明日你去玄天宗,跟山君说,暗河需加三重结界,用这玉佩当阵眼。”
阿澈接过玉佩,忽然问:“师父,您说骨族为什么非要改星轨?安稳过日子不好吗?”
小凡正啃着灵汐给的桂花糕,闻言含混不清地接话:“就像镇上的二狗,总爱把别家的鸡赶到自己窝,以为这样就有吃的了。”
众人都笑了。灵汐却敛了笑意,望着窗外的星子草:“他们不是想要安稳,是怕自己的名字被岁月磨掉。你看这草,年年枯了又生,从不用刻在石头上,可谁不认得它?”
沈清辞忽然起身,从樟木箱里翻出个旧布包。里面是他年少时用过的剑穗、灵汐初学刻字时的碎木片、阿澈掉的第一颗乳牙,还有块被虫蛀了一半的木牌,上面“护”字的刻痕已模糊,却是小凡出生那年,灵汐抱着襁褓里的他刻的,说“让这孩子知道,打从他来这世上,就有人护着”。
“这些,”沈清辞将布包递给阿澈,“明日一并带去玄天宗,交给山君。”
阿澈愣住:“带这些做什么?”
“让他看看,”沈清辞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千钧力,“骨族想刻在石头上的,我们早刻在日子里了。”
第二日清晨,阿澈启程时,小凡非要把自己刻的歪勾小狼木牌塞给他:“师父说这能辟邪,你带上,等你回来,我教你刻星子草。”
阿澈笑着收下,将木牌塞进怀里,与那半枚玉佩贴在一起。晨光落在他的剑穗上,晃出细碎的光,像极了当年沈清辞第一次带他下山时的模样。
竹屋里,灵汐正教小凡辨认《百草经》里的星纹草。小凡指着书页上的插图,忽然道:“师娘,这草的根,是不是和沈仙师剑鞘内侧的刻痕一个形状?”
灵汐低头看去,果然见插图里的草根盘绕,竟与“护”字的笔画隐隐相合。她抬头望向沈清辞,见他正望着窗外的药圃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光剑的剑柄,剑鞘内侧的刻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与药圃里的星子草遥遥相对。
或许,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星轨需要改写。那些该留下的,总会像星子草一样年年生长,像刻痕一样越磨越亮,像一代又一代人心里的约定——不用刻,不用记,却永远在那里,在晨起熬药的香气里,在孩童的笑闹里,在剑光划过天际时,那道永远向前的弧光里。
就像小凡刻的木牌,哪怕歪歪扭扭,可握在手里,谁不明白那字里的心意?
暮色漫进药圃时,沈清辞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雪豹的嗷呜声。是那只被捡回来的雪豹在唤崽子,声音里满是温柔的催促。他抬头望去,天边的新星座已升起,守星的光芒格外亮,像在回应着什么。
灵汐走过来,悄悄握住他的手。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,落在星子草上,与那些散落的木牌、摇曳的草叶,拼成一幅无需言说的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