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伟安排好小吴的工作后,就开始讲真正的正事了。
张伟并没有坐下,而是走到了会议室前方的白板旁。
拿起马克笔,写下四个大字:智慧茧房。
“小马,”张伟转身,目光落在AI团队负责人身上,“我们之前把‘分身’做到了88.12%的水平,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。
但为什么它冲到88.12%之后,进步越来越缓慢,甚至是如何优化,它的智能都仿佛处于一种停滞的状态了。
特别在某些需要‘灵光乍现’的创造性决策上,始终无法突破那最后的屏障?
为什么它能够完美复刻我的知识和六边形认知模型,却永远无法‘主动’创造出一个超越我现有认知的思维模型或答案?”
团队成员们听张伟这么一连串的问题抛出,完全的面面相觑,一阵懵逼。
数据工程师小朱犹豫着开口:“伟哥,是不是我们喂给分身的数据量还不够?或者……我们模型的参数规模还需要再提升一个量级?”
张伟缓缓摇头,眼神锐利。
“不,问题的根源不在‘多’。”张伟的声音沉稳而清晰,
“无论我们的transforr模型堆叠到多大,它本质上,依然是在拟合一个已知的分布——即人类用自然语言所构建和记录的全部知识的总和。
它在复制和重组,却没有生成全新的知识。
它的天花板,从诞生之初就注定了,那就是‘人类当下所有知识的总和’。
它自己,永远无法‘跳出’这个总和的上限。”
张伟顿了顿,让这个结论在每个人心中沉淀,然后继续深入剖析现有AI的“思维结构”:
“你们想过没有,人类历史上那些颠覆性的突破,哥白尼、爱因斯坦,往往源于一种‘错误’的勇气?
敢于在主流认定的‘最优答案’之外,踏上一条无人走过的、看似荒谬的‘非最优路径’。
但我们的AI分身没有这种‘犯错’的机制,它的核心驱动力是‘解析我们的意图’、‘满足我们的预期’,永远趋向于给出现有知识框架下,最安全、最符合逻辑、最‘正确’的答案。
于是,它失去了创造中最关键的那个要素——意外。”
小吴喃喃低语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“这听起来……像一个无比完美的笼子。”
张伟嘴角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,既有洞察的锐利,也有一丝无奈的坦然:
“说得对,小吴。这就是我所说的‘智慧茧房’。我们,包括我们创造的‘分身’,都可能被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工具,圈养在了当下智慧的极限里。”
说完,张伟抬手在“智慧茧房”四个字边上,写下了新的四个字:符号茧房。
“如果说,‘智慧茧房’是人类被自己创造的工具圈养。那么‘符号茧房’,就是AI被人类的语言文字所圈养。”
小马眉头紧锁,身体不自觉地前倾,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的标志。
张伟举例:“AI理解‘山’这个概念,它理解的不是那座由岩石、土壤、植被构成的实体,而是‘山’这个文字符号,与‘高’、‘峰’、‘云’、‘攀登’等其他文字符号之间的统计关联和共现概率。它从未真正‘看见’过山,更未曾感受过山风拂面,因此AI更不不知道什么是‘山’。”
小朱忍不住插话,带着求证的语气:“可是伟哥,现在的多模态模型已经能根据文字描述,生成非常逼真的山的图片了啊?”
张伟笑了,是一种洞悉本质后的了然。
“这依然是符号与符号之间的映射和转换。
我们喂给AI的,从来不是客观世界本身,而是‘人类对客观世界的描述’。
它始终活在一个由人类语言编织的、精致的符号幻象里。
就像一只词汇量惊人的鹦鹉,它能说出流利的句子,甚至能模仿你的语气,但它并不理解话语背后的‘意义’。”
接着,他抛出了那个在度假期间领悟的、石破天惊的比喻:
“所以,我可以下一个结论:当前基于transforr+自然语言的AI,本质上是一台‘智能蒸汽机’。
无论我们如何优化锅炉结构(算法),如何添加更多燃煤(数据),它的‘智能输出密度’存在一个物理的上限。
想要突破这个上限,我们必须彻底更换能量的形态和转化方式——从智能的蒸汽机时代,跃迁到智能内燃机时代,甚至……是直接撬动质能方程E=c2的智能原子能时代。”
“我靠!”
小马猛地吸了一口气,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。
小马作为985名校科班出身的AI猛人,一直以来思考的都是如何优化模型、调整参数、寻找更优质的数据源。
从未站在如此宏观的视角,将AI的发展与人类获取动能的革命历史进行类比。
张伟,这个半路出家的老板,竟然对AI的底层逻辑和终极困境有如此深邃、如此高屋建瓴的见解!
一时间,震惊、佩服,甚至一丝自愧不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,尽让他有点五味杂陈。
“伟哥,我服了你啊,你是怎么想到的?你这个视角非常独特,太有价值了啊!”
张伟似乎看穿了小马的震惊,安慰道:“别给自己太大压力,小马。这或许就叫,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。你现在是深陷在技术细节的泥潭里,有时候反而需要跳出来,从更底层的哲学和物理层面去审视我们正在建造的巨兽。”
“哲学、物理、巨兽......,完全不相干的三个词!这一刻却被毫无违和的联系在了一起。
哎!这或许,就是分身伟哥,和真正伟哥的差距吧。”小马无奈的叹息道。
原因讲完,张伟正式切入了具体工作安排,指向屏幕上“分身2.0”的架构图。
“认清了这个无法逾越的天花板,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有了清晰的边界了。
小马,我们团队不是去砸穿获取智能上限的天花板,那是openAI、Google、deepseek他们该去搏命的事情。
我们现在的任务是——在纵向上,再做最后一次模型的训练、迭代、优化。”
张伟在白板上写下第一阶段目标:升级分身底层逻辑,让分身内化“双茧房”的认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