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安行辕的书房,晨光透过窗棂,落在案上的宣纸和狼毫笔上。赵罗亲自研墨,墨汁浓黑如漆,他握着笔,却没有立刻落笔,这封信,不是普通的同盟邀约,而是给郑成功的“最后的警告”,一字一句,都需重若千钧。
案角放着一份折叠整齐的黄麻纸,上面是《清荷密约》中最刺眼的两段抄录,用朱笔圈出了关键句:“清廷默许荷兰人收复台湾,事后全岛归荷兰管辖”“荷兰人需向清廷提供战舰图纸、重型攻城炮,协助征讨江淮”。这是寒鸦用命换来的证据,也是打动郑成功唯一的筹码。
良久,赵罗落笔,字迹遒劲有力,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与坚定:
“延平王殿下亲鉴:
前日闻殿下受永历帝‘忠孝亲王’之封,誓北伐复都,忠义之心,天下共见。然罗有一事,事关汉家故土、东南命脉,不得不冒死相告,清廷鳌拜已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私订密约,其条款之毒,实乃卖国之举:
鳌拜以‘开放广州、厦门三口独占贸易’为饵,以‘默许荷兰人吞并台湾’为价,换荷兰人出兵、出炮、出顾问,助其剿灭复国军。 密约载明,荷兰人得台湾后,清廷仅需‘岁受万两白银’,视祖宗疆土如敝履;更可恨者,荷兰人将送清廷十二磅重型攻城炮、夹板船设计图,助其练‘新式火器营’,此炮此船,今日可击江淮,明日便可控东南,殿下福建水师,亦将腹背受敌。
罗知殿下素以‘驱荷复土’为志——当年荷兰人夺台湾,杀我汉民,掠我财富,殿下父祖两代与之仇深似海;今日鳌拜为一己之私,竟引狼入室,将台湾双手奉上,此非仅害复国军,实乃断殿下东南根基,绝汉家复土之望!
荷兰人非清廷之‘盟友’,乃华夏之‘豺狼’——其船坚炮利,志在垄断南洋贸易,占据台湾以为据点,若让其得偿所愿,东南沿海再无宁日,殿下北伐之业,亦将成无源之水、无本之木。清廷可与荷兰人交易,今日卖台湾,明日便可卖福建,殿下以为,鳌拜得荷兰之助后,会容殿下‘总领东南’吗?
罗今献一策,为殿下,亦为华夏:搁置争议,共驱荷夷! 复国军愿出蒸汽舰四艘、远洋战船十二艘,组成‘联合破交舰队’;殿下出福建水师主力,熟悉台海水文,为前路向导。两军联手,趁荷兰人主力未到、清廷尚未得荷兰之助,先发制人,直取台湾——拔荷兰人东亚最大据点,断清荷联盟之根基!
台湾乃汉家故土,非一人一姓之私。战后,罗愿与殿下约定:台湾汉民聚居之地,由双方共管,轻徭薄赋,休养生息;港口贸易之利,按两军出力多寡分配,互不独占。罗所求者,非台湾之土,乃驱除外夷、粉碎清荷阴谋;殿下所求者,非一己之权,乃复土报国、践行忠义——此乃双赢之举,亦为东南唯一破局之路。
若殿下迟疑,罗亦不怪——但罗需言明:此乃最后的机会。荷兰人已在集结船队,清廷已在筹备工坊,一旦他们的炮船到位、联盟稳固,台湾必失,东南必危,届时复国军虽可独守江淮,殿下福建水师,恐难敌清荷两面夹击。
罗翘首以盼,盼殿下以‘复土’为重,以‘驱夷’为先,共赴台海,还我汉家宝岛!
江淮招讨使 赵罗 顿首”
写罢,赵罗将信仔细折好,与那份朱笔圈点的密约抄本一同装入锦盒,盖上自己的“江淮招讨使”印鉴。他召来水师最精锐的斥候队长,此人曾多次往返江淮与福建,熟悉郑氏水师的航线,且与郑氏斥候营有旧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