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是在教他如何平衡朝堂势力,进行政治运作!徐彭岳豁然开朗,技术问题要用技术手段解决,但非技术问题,就需要政治智慧来化解。
“殿下深谋远虑,彭岳拜服!”他由衷感激。
“徐侯言重了,雪华不过是将心中所想,坦诚相告罢了。”她目光流转,落在窗外正在指挥工匠们调整一个新式水轮模型的徐福身上,嘴角微扬,“况且,徐侯麾下,不也有善于将‘旧瓶’装点‘新酒’的能人么?”
徐彭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只见徐福正对着那水轮模型指手画脚,口中念念有词:“此轮运转,暗合周天星斗之数,需引渭水之‘龙气’驱动,在此处设一‘聚灵阵’,必能效力倍增……”旁边的工匠们听得云里雾里,却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,竟真的在考虑如何调整水流角度。
徐彭岳失笑,这师兄,虽然不着调,但他这种将玄学与工学强行结合的方式,某种程度上,不正是在用一种“旧瓶”(传统玄学概念)来包装“新酒”(科学技术),降低那些思想保守者的接受门槛吗?
有了嬴雪华的战略指点,徐彭岳心中顿时有了章法。他立刻着手两件事:一是起草《大秦格物总院标准传习所章程》,准备面向全国招收第一批技术学员;二是亲自拜访了几位宗室元老,虚心“请教”,并适时抛出“顾问”的橄榄枝,姿态放得极低。
效果立竿见影。朝堂上的非议声虽然仍在,却明显减弱了不少。而格物院内部,在明确了标准推广策略后,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、编撰统一的《大秦工械制式规范》。
数日后,嬴雪华再次来访,这次她带来了一卷帛书。“徐侯,此乃雪华闲暇时整理的一些前代典籍中,关于器械、营造的记载,虽粗陋,或可与新学相互印证参考。”
徐彭岳展开一看,里面不仅有《考工记》的摘录,还有一些他未曾见过的杂家着述,甚至夹杂着一些她本人娟秀的批注和理解。这份心意,远超普通的帮助。
他看着嬴雪华在夕阳下泛着柔和光晕的侧脸,心中那根名为“警惕”的弦,悄然松动,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油然而生。这个女子,似乎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,给予他最恰当的支撑。
然而,温馨的氛围很快被打破。徐福兴冲冲地跑来,手里举着一个黑乎乎、冒着青烟的陶罐:“师弟!公主殿下!快看!我按古籍所载,辅以新法调控炉温,终于炼出了不亚于你那焦炭的‘玄阳炭’!就是……就是这烟有点大,还有点呛人……”
看着被熏得一脸黑灰、却得意洋洋的徐福,以及那罐子散发着古怪气味的“玄阳炭”,徐彭岳和嬴雪华相视一眼,不禁同时莞尔。
统一天下的伟业已经完成,但构建一个崭新文明体系的漫长征程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前路依然充满未知的挑战,但此刻,徐彭岳觉得,有这些志同道合(尽管有的比较“另类”)的伙伴在侧,这条通往星辰大海的路,似乎也并不那么孤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