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隐瞒的病情
瑞士的雪在窗外无声飘落。冥岚蜷缩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,看着阿尔卑斯山脉在暮色中渐渐变成深蓝色剪影。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下午五点十七分——黎明已经出门四个小时了。
只是去谈个项目,晚餐前回来。黎明早晨离开时这样说道,亲吻了冥岚的额头。但冥岚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,那是黎明的扑克脸唯一会泄露情绪的瞬间——当他在商业谈判中遇到棘手问题时,左眼会轻微眯起0.5秒。
手机震动起来,是酒吧经理发来的运营报告。冥岚草草回复,注意力再次回到窗外的雪景上。这次瑞士之行本该是浪漫的,黎明甚至预订了山顶的星空餐厅,暗示有重要事情要宣布。冥岚猜测可能是订婚——过去一个月,黎明频繁地与珠宝设计师会面,书房抽屉里还藏着一本婚礼场地画册。
但自从三天前抵达瑞士,黎明的行为变得古怪。他频繁查看手机,每天独自外出数小时,回来时总是面色疲惫。最可疑的是昨晚,冥岚半夜醒来发现浴室亮着灯,推门看见黎明正匆忙收起一个小药瓶。
助眠药。黎明当时解释,但冥岚分明看到标签上有一串复杂的德文。
雪下得更大了。冥岚起身走向黎明的行李箱——这个举动让他感到一丝愧疚,但担忧压过了道德顾虑。箱子上了密码锁,但对熟悉黎明习惯的冥岚来说不是问题。他输入黎明的生日,不对;尝试自己的生日,箱锁应声而开。
自恋狂。冥岚小声嘀咕,却忍不住嘴角上扬。
箱内整齐地叠放着西装和衬衫,侧袋里果然藏着那个药瓶。冥岚小心翼翼地取出,标签上的德文专业术语他看不懂,但Neuro这个前缀明显与神经有关。瓶内是白色小药片,与普通安眠药无异。
正当他准备放回原处时,一张折叠的纸从箱子夹层滑出。展开后,冥岚的血液瞬间凝固——这是一份英文医疗报告,顶部赫然印着苏黎世大学医院的标志。
患者姓名:Li g。诊断结果:多系统萎缩症(SA-p型)...进行性神经系统退化...目前无有效治愈方案...预期寿命2-5年...
纸张在冥岚手中剧烈颤抖。他反复阅读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,每一个词都像刀片剜进心脏。运动功能障碍自主神经衰竭猝死风险增加...报告日期是两周前,就在他们计划瑞士之行前不久。
浴室里的药瓶,频繁的商务会面,黎明日益苍白的脸色...一切突然有了可怕的解释。
钥匙转动的声音惊醒了冥岚。他手忙脚乱地将报告和药瓶塞回原处,刚合上箱子,黎明就推门而入。
我回来了。黎明脱下沾雪的外套,脸颊被寒风吹得发红。看到冥岚呆立在行李箱旁,他挑眉:找什么?
你的...那件蓝色毛衣。冥岚努力让声音平稳,想穿去晚餐。
黎明走向衣柜,轻松取出毛衣:一直放在这里。他的目光扫过明显被动过的行李箱,又回到冥岚强装镇定的脸上,什么都没说。
今天谈得顺利吗?冥岚接过毛衣,假装随意地问。
黎明解开袖扣,明天我们去看莱茵瀑布,然后...他顿了顿,我订了山顶餐厅,记得吗?
冥岚的喉咙发紧。他当然记得,那个可能是求婚的晚餐。嗯,很期待。他转身假装整理毛衣,不让黎明看到自己湿润的眼睛。
一阵沉默后,黎明突然从背后抱住他,下巴搁在他肩上。冷吗?你在发抖。
有点。冥岚靠进那个温暖的怀抱,贪恋地呼吸着黎明身上混合了冷雪和木质香水的气息。这份温暖还能持续多久?两年?五年?报告上的数字在脑海中尖叫。
去泡个热水澡吧。黎明吻了吻他的耳垂,我有个视频会议,晚餐时见。
冥岚点头,匆忙逃进浴室。锁上门后,他打开水龙头掩盖声音,然后无声地滑坐在地上,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。
——
热水冲刷着身体,却驱不散骨髓里的寒意。冥岚盯着浴室瓷砖,思绪飘回一个月前——黎明开始频繁头痛,有时会突然失去平衡;他的睡眠越来越差,有几次半夜醒来发现黎明正盯着他看,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。
当时他只当是工作压力。现在想来,那分明是一个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人注视挚爱的眼神。
擦干身体,冥岚在镜子前练习微笑——嘴角上扬,眼睛微弯,就像每次调出完美鸡尾酒时的表情。他必须假装什么都没发现,不能让黎明知道他已经知晓这个残酷的秘密。
走出浴室时,套房已经空了。黎明留了张便条:会议延长,直接去餐厅见。穿暖和些。——L
便条旁边放着一个小巧的蓝丝绒盒子。冥岚的手指颤抖着打开它——里面是一枚铂金戒指,内圈刻着L和今天的日期。果然是他猜想的求婚。
泪水再次涌上眼眶。冥岚猛地合上盒子,仿佛被烫伤。他应该感到幸福,此刻却只有撕心裂肺的痛苦。为什么是现在?为什么在他们即将失去一切的时候?
穿好西装,冥岚对着镜子最后整理领结。镜中的男人眼眶发红,但至少暂时控制住了情绪。他深吸一口气,拿起戒指盒放进口袋,决定在黎明求婚时表现出恰好的惊喜。
酒店门口,一辆黑色轿车已在等候。司机沉默地驶过积雪的街道,却不是往山上的方向。冥岚皱眉:我们不是去星空餐厅吗?
黎先生更改了地点。司机回答,他在诊所等您。
诊所?冥岚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车停在一栋低调的现代建筑前,招牌上写着苏黎世神经医学研究中心。冥岚的腿像灌了铅,每一步都沉重无比。推开门,黎明站在大厅中央,身旁是一位白发医生。
冥岚。黎明迎上来,表情难以捉摸,这是霍夫曼教授,我的主治医生。
冥岚的伪装瞬间崩塌。我...我知道了。他哽咽道,我看到你的药和报告...
出乎意料,黎明露出困惑的表情:什么报告?
霍夫曼医生看看两人,轻咳一声:或许我们应该到诊室里谈。
诊室的墙上挂满了医学证书和脑部扫描图。冥岚坐在椅子上,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宣判的囚犯。
冥先生,霍夫曼和蔼地问,你看到了什么样的报告?
冥岚描述了那份英文诊断书的内容。随着他的叙述,黎明的眉头越皱越紧,而医生的表情变得古怪。
我想这是个误会。霍夫曼终于开口,黎先生确实有神经系统问题,但并非SA那么严重。他调出电脑上的真实病历,他患的是一种罕见的自主神经功能障碍,会导致突发性血压波动和昏厥,但通常不影响寿命。
冥岚瞪大眼睛:那...那份报告...
伪造的。黎明冷声说,有人想让你认为我快死了。
霍夫曼点头:SA的诊断书专业性强,普通人很难分辨真伪。但黎先生的症状明显不同——他只是在压力过大或姿势突然改变时会头晕目眩,我们正在通过药物和物理治疗控制。
冥岚的大脑一片混乱。不是绝症?黎明不会死?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机让他几乎虚脱。
谁会做这种事?他喃喃问。
这正是我要查的。黎明眼神锐利,那份伪造报告出现在我行李箱里,说明有人能接触到我们的私人空间。
林杰的脸浮现在冥岚脑海中——黎明的前男友,那个优雅如毒蛇的男人。上周他确实过冥岚,还地询问黎明的健康状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