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每年，都要选一个……一个十八岁以下，样貌最周正，身子最干净的姑娘……”
“送到江里，去侍奉神女。”
李青的眸光，微微凝固。
“说来也怪。”
小二的语气中，带着一种匪夷所思的惊叹。
“自从开始祭祀神女后，那蓉江水，就真的再也没发过大水！年年都是大丰收！”
“这不就是神女她老人家显灵了吗？！”
“所以啊，每年到了祭典的时候，五个村子都会选出最漂亮的闺女，敲锣打鼓，送到江里去。能被神女选中，那是天大的福分呐！”
小二说得眉飞色舞，仿佛那是一件多么荣耀、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。
李青看着他。
在因果视界里，这个年轻人身上，几条代表着“思乡”与“喜悦”的金色因果线，正因为谈及家乡的丰收而闪闪发亮。
可与此同时，另一股更加浓郁、更加浑浊的灰色因果线，也从他身上蔓延开来。
那是麻木，是愚昧，是默许罪恶而产生的罪业。
两种截然不同的因果，在这个年轻人身上，诡异地交织，共存。
何其可悲。
何其可笑。
“这等活人献祭的盛事，官府不管么？”
李青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“管？为什么要管？”
小二一脸理所当然。
“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啊！相反，镇邪司的大人们每年还会派人过去，维持秩序呢！有仙师们看着，谁敢捣乱？”
李青点了点头。
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。
以活人献祭，来平息所谓的“神怒”。
镇邪司非但不加以阻止，反而派人维持秩序。
用别人的命，换自己的安稳。
用别人的血，铺自己的路。
何其熟悉？
这吃人的规矩，换了个地方，换了个名头，又一次，活生生地摆在了他的面前。
……
“客官？客官？”
小二的呼唤，将李青从沉思中拉了回来。
李青收回目光，看向眼前这个一脸谄媚，又带着几分朴实的年轻人。
“这神女，每年都要祭品？”
“是啊。”
小二点头如捣蒜。
“神女的脾气，就跟天上的云一样，谁也摸不准。得年年供奉着，才能保一年平安。”
“五个村子，轮流出人。今年……唉，正好轮到我们大水村了。”
说到这里，小二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
有认命，有无奈，还有一丝藏得很深的……悲戚。
“能被选中，是那姑娘的福分，也是全村的荣耀。被选中的人家，不仅能免三年赋税，还能从各村凑的‘供奉钱’里，拿走一大笔。足够一家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。”
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光荣，可那微微颤抖的声线，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李青的目光动了动。
“听你的口气，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。”
小二的身体猛地一颤，脸上血色褪尽，慌忙摆手，声音都变了调。
“客官说笑了！怎么会！能为神女献身，怎么会不是好事！”
李青没有再逼问他。
他只是又取出了一块中品灵石，放在桌上，用两根手指，缓缓推了过去。
“拿着。”
“我想听点……真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