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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水北岸,邓县。
这座位于南阳盆地南缘、扼守南下襄阳要冲的小城,此刻成为了风暴即将降临的中心。县令与县尉早在听闻襄阳易主时便已携家眷细软仓皇北逃,城内仅余县丞带着百余名差役和少量乡勇,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秩序。当苏飞率领的五千吴军先锋,在荆州水军战船的掩护下,几乎未遇任何抵抗便踏上北岸,迅速控制邓县四门时,城内剩余的官吏和百姓,除了惶恐,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顺从。
苏飞入城后,立刻下令紧闭四门,征发民夫,抢修城防,收集守城物资。他深知,邓县城墙低矮,并非坚城,其战略价值在于地理位置。必须抢在张合大军抵达之前,将这里打造成一个足够坚固的前进堡垒,为主力部队渡河集结赢得时间。
“快!把那些破房子都给我拆了!滚木礌石,全部运上城头!多备火油、金汁!”苏飞声若洪钟,亲自在城头督工。无难营的士卒如同高效的工蚁,驱使着征调来的民夫,将邓县这座小城迅速武装起来。城外,斥候如同流水般被派出,向北面的山都、穰县方向渗透,严密监视魏军动向。
仅仅一日后,赵云亲率中军主力两万余人,搭乘水军船只,陆续渡过汉水,进驻邓县。庞大的军队瞬间将小城塞得满满当当,营帐连绵,一直延伸到城外。与此同时,黄忠亦派快马来报,其麾下一万五千西城兵马已出房陵,正沿汉水北岸疾行,预计两日内可抵达邓县与主力汇合。
战争的齿轮,以邓县为轴心,开始高速转动。
穰县,张合大军先锋驻地。
中军大帐内,年过六旬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将张合,正凝神看着悬挂的荆北地图。他面容清癯,目光锐利如鹰,额头上深刻的皱纹仿佛铭刻着无数沙场征伐的印记。作为曹魏硕果仅存的“五子良将”之一,他深知此次东援的责任重大,也洞悉司马懿与诸葛亮那“驱虎吞狼”之策背后的凶险。
“将军,探马回报,吴军赵云部已北渡汉水,进驻邓县。其先锋苏飞,正在加紧加固城防。”副将戴陵禀报道。
“邓县……”张合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个小小的圆点上敲了敲,冷哼一声,“赵云倒是反应迅速,抢占先机。想以此地为盾,阻我兵锋。”
“将军,吴军新得襄阳,降卒未附,立足未稳。我军当趁其阵脚未固,速攻邓县,一举击破赵云主力!”另一名将领夏侯儒(夏侯尚族弟,此次随军)激愤请战,欲为夏侯尚“雪耻”。
张合瞥了他一眼,目光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:“速攻?你当赵云、黄忠是何人?苏飞又是易与之辈?我军远道而来,虽是精锐,亦需休整。邓县虽小,吴军据城而守,又有汉水为援,强攻之下,纵能攻克,伤亡必巨。届时,黄忠西来之兵赶到,我军疲惫,如何应对?”
他顿了顿,手指从邓县向西划过,落在汉水之上:“赵云渡河北上,其意便是要与我野战,避免我军威胁襄阳。我军优势在于骑兵,利于平原旷野。与其攻坚城,不若……”
他的手指勐地点在邓县以西、汉水北岸的一片区域:“派精骑绕过邓县,沿汉水西岸南下,做出欲直扑襄阳,或截断黄忠东援之路的姿态!逼赵云出城与我决战!若其不出,则我可断其与襄阳联系,甚至威胁其粮道,届时邓县孤城,不攻自破!”
“将军妙算!”戴陵赞道。
张合眼中精光一闪,下令道:“戴陵,你率五千精骑,即刻出发,多带旗帜,广布疑兵,做出大军西进之势!夏侯儒,你率步卒一万,进逼邓县以西二十里下寨,牵制吴军,但勿轻易接战!本将军自统中军,随后策应!”
“诺!”
魏军这台战争机器,在张合的指挥下,展现出老练而凌厉的锋芒。一支精锐骑兵如同离弦之箭,脱离主力,卷起漫天烟尘,向着汉水西岸迂回而去。
邓县城内,临时充作行辕的县衙大堂,气氛凝重。
赵云高坐主位,黄忠已于昨日率西城兵马赶到,与主力汇合,此刻坐在左下首,须发皆张,战意高昂。陈砥作为安抚副使,亦列席军议,位于末座。
“张合老儿,派戴陵率数千骑兵西进,其意不言自明,是想逼我等出城野战。”黄忠声如洪钟,“老子正想会会他这‘五子良将’还剩几分斤两!”
赵云神色平静,看向陈砥:“砥儿,你观张合此策,意在何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