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回答条理清晰,既考虑了眼前的冲突化解,又着眼于长远的根本解决,尤其是“刻石为证”和“兴修陂塘”的想法,显示出了超越年龄的务实与远见。
庞统与徐元对视一眼,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赞赏。
“邓士载,果然未令统失望。”庞统微微颔首。
考核结束后,邓艾与其他十几名表现优异的学子,被授予了正式的职司。邓艾被分配至桂阳郡一个较为偏远、汉蛮杂处的县担任户曹佐吏,主管户籍、田亩文书。这显然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职位,但也蕴含着巨大的机遇。
陈暮在接见这些即将赴任的学子时,勉励道:“尔等乃我交州、荆南未来之希望。学堂所授,终是纸上谈兵。真知灼见,源于实践。望尔等深入民间,体察疾苦,秉持公心,运用所学,莫负所学,亦莫负此大争之世!”
年轻的学子们个个激动不已,满怀憧憬与抱负,奔赴各自的岗位。他们如同初试羽翼的雏鹰,即将在荆南这片广阔而复杂的天地间,搏击风雨,锻炼成长。
州牧府后院,春意渐浓。藤萝发出了新芽,几株桃树也绽开了粉嫩的花苞。
小陈砥又长高了些,已能流利地背诵《千字文》,甚至对陈暮舆图室里的那些山川河流模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陈暮闲暇时,便会抱着他,指着模型讲解哪里是长江,哪里是五岭,哪里是他们现在所在的泉陵。
“爹爹,为什么我们要住在这里?”小陈砥仰着头问。
“因为这里是我们家的根基,就像大树的根一样。”陈暮耐心解释,“根扎得深,树干才能长得高,枝叶才能茂盛,不怕风吹雨打。”
“哦。”小陈砥似懂非懂,伸出小手,在代表泉陵的木块周围,用力地划了一个圈,“那我们把根扎得牢牢的!”
崔婉坐在一旁,做着针线,听着父子俩的对话,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。如今的州牧府,虽仍不奢华,但已井井有条,下人各司其职,内外安宁。她不仅将内宅打理得妥帖,更时常以夫人身份,代表陈暮出席一些抚恤孤寡、鼓励农耕的场合,以其清河崔氏的风范与亲和力,赢得了不少赞誉,悄然为陈暮凝聚着民心。
晚膳时,陈暮难得地谈及了一些外部局势,虽未深言,但崔婉能感受到他肩头的压力似乎比前些时日轻了一些。
“听说,学堂里有一批学子外出任职了?”崔婉为他布菜,轻声问道。
“嗯,都是些好苗子,需得放到去了桂阳蛮汉交界处,若能做出成绩,未来可期。”
“夫君求贤若渴,不分士庶,此乃百姓之福。”崔婉温声道,“只是,刮骨疗毒,手段是否……稍显酷烈?妾身听闻,外面有些议论。”
陈暮放下筷子,正色道:“乱世用重典,沉疴下勐药。些许阵痛,是为了长久的安宁。若非如此,内部隐患不除,如何应对外部的强敌?婉儿,治理一方,有时不得不行此霹雳手段。”
崔婉默然片刻,轻轻点头:“妾身明白。只是望夫君,亦能常怀仁恕之心,莫要……失了分寸。”她的话语柔和,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,如同温润的水,悄然中和着外界与丈夫身上的凛冽锋芒。
陈暮握住她的手,心中一片宁静。他知道,无论外间风雨如何,这个家,始终是他最温暖的港湾和最坚实的后盾。内部在整顿中趋于稳固,人才在培养中崭露头角,家庭和睦安宁……这一切,都让他有更充足的信心和力量,去面对未来更加汹涌的波涛。砺石成锋,非一日之功,但每一分的努力,都在让这块基石,变得更加不可动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