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师傅,”
夷光泪珠滚落。
“莲莲知道您心中有家国大义,可我们不想糊里糊涂地活着,更不想糊里糊涂地死。求师傅垂怜。”
姐妹二人的眼泪和声声泣血的哀求,最终击垮了施老头内心的防线。他终究不是范少伯那样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的铁石心肠。他对夷光,有着近乎对女儿般的疼爱和愧疚。
他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。他颓然坐倒在旁边的绣墩上,压低了声音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:
“是一种蛊。”他闭上眼,脸上满是痛苦,“名为‘情丝缠’。”
夷光和郑女的心猛地一沉。
“此蛊分子母。”施老头的声音干涩,“子蛊下于目标体内,母蛊则在掌控着身上。中蛊者,会不知不觉地对身怀母蛊之人产生强烈的依赖、信任,乃至情愫,对其所言,容易听信,心智渐受侵蚀。”
夷光瞬间明白了,范少伯应该是将母蛊虫放在了自己身上,子蛊在吴王身上。
“此蛊可有解?”夷光急声问。
施老头沉重地摇头。
“子蛊一旦入体,便与宿主心血相连,强行驱除,宿主轻则神智受损,重则殒命。除非找到母蛊,将其毁去。但母蛊若毁,身有母蛊的人也会身受重伤。”
他看向夷光和郑女,眼中满是怜悯。
“此事,你二人知晓便罢,万不可轻举妄动,少伯他为复国大业,已然有些魔怔了。此等手段,有伤天和,为师劝过他,可他。”
他再次长叹。
“你们好自为之,千万小心!”
说完这些,施老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,不愿再多言,踉跄着起身离开。
那背影佝偻而萧索,充满了无力与悲凉。
夷光看着师傅消失的方向,心中五味杂陈。
师傅终究是心疼她们的,但这真相,却如此沉重,几乎让她们看不到希望。
这些词语在夷光脑海中盘旋,对她而言,这完全是未知领域。
郑女也同样茫然无措,她们生长于苎萝村,何曾接触过这等阴毒诡谲的巫蛊之术?
“我们该怎么办?”郑女声音发颤。
夷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。
“既然知道了是什么,总比蒙在鼓里强。我们得弄清楚这‘情丝缠’的细节,宫中藏书阁,典籍浩瀚,或许会有记载。”
如今夷光圣眷正浓,要去藏书阁,并非难事。
数日后,夷光以“查阅古籍,陶冶性情”为由,带着贴身侍女,来到了宫中藏书之所。
这里书架林立,卷帙浩繁,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和纸张特有的味道。
她支开侍女,借口想独自静静翻阅,便开始在那些落满灰尘的偏僻书架间仔细搜寻。指尖拂过一卷卷冰冷的竹简和绢帛,她的心也如同这室内的光线,晦暗不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