夷光独自一人在藏书阁寻找,她需要找到更多关于此蛊的记载。
为了姐姐,也为了自己。为了她们能活下去。
她在偏僻书架前驻足。这里的书简显然少人问津,积着厚厚的灰尘。她踮起脚尖,小心翼翼地翻找。
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,身后极近处,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。
夷光浑身一僵,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她甚至无需回头,那熟悉的气息,已让她知道来人是谁。
她本能地就想逃,然而,脚步还未迈开,一只手,便从旁伸出,握住了她的手腕。
那力道并不粗暴,却让夷光无法挣脱。
“见到我便要走?”公子慎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,比记忆中沙哑了几分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,“莲莲,你就这般不愿见我?”
夷光的心脏狂跳起来,几乎要撞破胸腔。她用力挣扎了一下,手腕却被握得更紧。那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,烫得她心慌意乱。
“放开。”
她压低声音呵斥,试图维持冷静,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她不敢回头看他,只能盯着前方布满灰尘的书架。
“公子,请自重,这里是宫中藏书阁,不是你我可以拉拉扯扯的地方。”
公子慎非但没有松手,反而微微用力,将她往书架更深处的角落带去。那里堆积着一些残破待修的旧籍,形成了一个视觉死角。
“宫中藏书阁。”
他重复着她的话,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近乎刻薄的轻笑。
“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夫人,我不过是一介臣子,自然该谨守本分,是吗?”
他将她困在自己与书架之间,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了她。
昏暗的光线下,他的面容有些模糊,唯有那双眼睛,亮得惊人,里面翻涌着夷光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,有痛苦,愤怒,不甘,还有一丝痛苦。
“那你叫吧。”
他忽然凑近,气息拂过她的耳廓,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清晰,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。
“大声叫,把侍卫都引来。让他们看看,大王新册封的夫人,与我这‘前主’,在这藏书阁深处,在做些什么。”
夷光猛地抬头,难以置信地瞪着他。这还是那个行事沉稳有度的公子慎吗?
“你。”她气得脸颊泛白,胸口起伏,“你何时变得如此如此刻薄。”
“我刻薄?”公子慎眼底的墨色更浓,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,“或许是跟某人学的。学她如何冷心冷情,学她如何转眼就能将过往种种弃如敝履。”
“你胡说八道什么。”夷光又急又怒,手腕被他攥得生疼,“你我之间,本就不该再有牵扯。”
“是。”
他打断她,声音里压抑着风暴。
“我清楚你如何被一道旨意送入宫中,清楚我如何无力反抗!但我更清楚,你在我府中那些时日,并非全然是虚情假意。”
他的目光锐利如刀,仿佛要剖开她的心脏,看清里面最真实的想法。
“莲莲,告诉我,那段日子,对你而言,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。”
“没有。”
夷光几乎立即打断他,声音却因心虚而显得底气不足。她别开脸,避开他那过于灼人的视线,
“一切都是时势所迫,公子何必执着于过往幻影?你看你现在,跟变了一个人一样,哪里还有当初的半分。”
“当初的温文守礼?”
公子慎嗤笑一声,打断她的指责。
“因为当初的我,以为只要耐心等待,只要足够好,总能等到冰雪消融的一天。可现在呢?”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。
“现在我才明白,有些距离,从一开始就无法跨越。有些温暖,不过是镜花水月。”
他的话像一根根针,扎在夷光心上。她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。
真的全是假的吗?她自己也无法分辨。
就在这时,公子慎的目光下移,落在了她因为紧张而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那卷帛书上。
虽然她手指遮挡了部分,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字眼。
“《蛊异志》?”他眉头骤然锁紧,声音里的情绪瞬间被警惕和疑惑取代。
“你看这个做什么?”他猛地抬眼,目光如电射向她苍白的面容,“巫蛊之术?你要学这个?”
夷光心中警铃大作,下意识地想将书藏到身后,却被他先一步察觉意图,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,让她无法动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