坊市防护阵升级后的清晨,林家小院的炼器房总先飘起炭烟。
林父穿着浆洗得发硬的粗布炼器服,正弯腰猛拉风箱,铸铁熔炉里的炭火被拽得 “噼啪” 爆响,通红的火光映得他额头的汗珠发亮 —— 他是炼体期十重大圆满,周身无半分灵气流转,连最基础的 “引火诀” 都用不了,凡级上品的炼器全靠一身蛮力与经验。
“爹,风箱慢些,匀着劲拉。” 林邑川端着一碗凉好的草药水走进来,把碗放在炉边的石台上,目光落在熔炉口的那块凡铁上。
凡级上品炼器最讲究炉温稳定,没了灵气控温,全看风箱的力道节奏,林父前几日为了赶一把凡级上品砍刀,硬生生把风箱拉杆拉断。
林父直起身擦了擦汗,接过水一饮而尽:“还是掌控不好,你说的‘三拉一停’,我总在停的时候慢半拍,炉温就降了。”
林邑川走到熔炉边,没像往常那样想用灵识探温 —— 他知道父亲感受不到灵气,说再多 “灵温阈值” 也是白搭。
他从墙角拿起一块巴掌大的青石板,往炉口凑了凑,石板边缘瞬间泛出浅红:“爹你看,凡铁要到‘泛金红’才好锻打,现在是‘浅红’,还差两成火候。你试试拉三下快风,停的时候把拉杆往回带半寸,让炭火别闷着。”
他边说边握住父亲的手,带着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演示风箱节奏:“你炼体十重,臂力够,但巧劲差些。风箱不是越猛越好,就像你之前锻打刀柄,力道太足反而把木纹震裂 —— 凡级炼器,靠的是‘跟’着火候走,不是‘压’着火候来。”
林父跟着练了几遍,果然见炉口的凡铁慢慢透出金红色。
等火候到了,他抄起长柄铁钳夹出凡铁,往铁砧上一放,八斤重的铁锤 “咚” 地砸下去。
火星溅了一地,凡铁却只凹下去一小块。林父眉头皱起来:“还是不行,上次你说的‘顺纹理砸’,我总找不准纹理在哪。”
林邑川没拿灵识扫 —— 父亲看不见灵识勾勒的纹理,他早有准备。
前晚他用凡级刻刀在这块凡铁上划出了细如发丝的纹路,此刻借着炉火的光,他指着纹路给父亲看:“爹你看,凡铁里的‘铁筋’是斜着走的,你锤子顺着这个斜度砸,每一下都能把铁筋砸实,不用费那么大劲。”
他接过父亲手里的铁锤,演示了两下 —— 虽没动用灵气,却凭着对凡铁纹理的熟稔,每一击都让凡铁精准变形。
林父看得眼睛发亮,接过锤子再试,果然比刚才顺畅多了。
练到正午,林父终于锻打出一把凡级上品砍刀,刀身泛着冷光,刀刃能轻松削断木柴。
“要是以前,我肯定得得意好几天。” 林父摸着刀身笑,眼里却没了往日的傲气,“看你刚才那几下,才知道凡级上品之上,还有这么多门道。我这点本事,还差得远。”
林邑川把砍刀递给他:“爹你炼体多年,只要找对方法,以后凡级炼器肯定比我熟练。”
他知道父亲以前总觉得自己炼体十重,在凡人里算顶尖,难免有些骄傲 —— 如今不用显露四品炼器师的灵气手段,单靠凡级技艺的细节碾压,反而让父亲更服帖。
午后的阳光正好,后院的灵植田里,林母正蹲在地上,用木耙小心翼翼地松着土。
她也是炼体期,没法像修仙者那样用灵气催生灵草,更没法用灵识感知土壤干湿 —— 她照料灵草,全靠手摸土壤、眼看叶片,连林邑川给的练气期灵植书,她也只看 “凡级养护” 的部分。
“邑川,你看这株‘青纹草’,叶子怎么有点卷?” 林母看见儿子走过来,连忙招手。
她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,书页上被林邑川用红笔圈出了重点:“书里说青纹草要‘润而不涝’,可我怎么知道土够不够润?”
林邑川蹲下来,没像修仙者那样捏起一点土用灵识探湿度 —— 他抓起一把土,在手里攥了攥,松开后土块轻轻散开:“娘你看,这样的土就是‘润’的;要是攥成团不散,就是涝了;要是一捏就碎成粉,就是干了。你炼体十重,手上力道准,以后摸土就知道干湿了。”
他又指着青纹草的叶片:“卷叶不是缺水,是有‘土虫’。你看叶片背面,有白点点,那是虫卵。”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,里面是晒干的 “驱虫草”—— 这是他特意找凡级草药晒的,母亲能用。“你把驱虫草揉碎撒在根边,土虫就不敢来了,比用灵液方便,你也能操作。”
林母照着做,边撒边笑:“还是你想得周到。以前看你用灵气催草,我总觉得灵植离我太远,现在才知道,炼体期也能种好灵草。” 她翻了翻手里的灵植书,书页上满是她的批注:哪些草喜阴、哪些要多浇水,都是林邑川教她的凡级养护法。
两人正说着,林母突然想起什么:“对了,前几天你说的‘堆肥’,我按你说的把枯枝和兽粪混在一起,现在已经发黑了,能用吗?”
林邑川跟着母亲走到墙角的肥堆边,蹲下来闻了闻 —— 没用灵识,他靠嗅觉判断:“能?了,没有臭味,还带点土香,正好给旁边的‘紫蕊花’用。紫蕊花喜肥,但不能用太浓的,你每次少撒点,隔五天撒一次,比你之前直接浇清水好。”
林母点点头,小心翼翼地铲了些堆肥撒在紫蕊花根边。
夕阳西下时,她看着田里绿油油的灵草,脸上满是笑意 ——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帮不上儿子,现在靠着凡级的法子照料灵草,竟也能为家里出份力。
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,林家小院的烟火气比往常更浓了些。
清晨天还没亮,炼器房的风箱声就准时响起,不再是往日里时快时慢的 “杂乱节奏”,而是稳得像坊市钟楼的钟声 —— 林父如今拉风箱,早已摸清了 “三拉一停” 的诀窍。
林邑川站在炼器房门口,看着父亲将一块凡铁夹出熔炉。
通红的凡铁在晨光下泛着金亮的光泽,林父抡起八斤重的铁锤,锤头精准地落在凡铁斜纹上,每一击都让火星顺着纹理溅开,没有半分浪费。
不过几柱香时间,一把凡级上品砍刀的雏形就显了出来,刀身弧度流畅,连之前总容易出现的 “偏刃” 问题都没了踪影。
“爹,今天这刀的火候比昨天还准。” 林邑川走进来,递上一块浸了凉水的布巾。
林父接过布巾擦了擦额角的汗,脸上带着几分得意,却又很快压下去:“还不是你教的‘纹理对照法’管用,现在闭着眼都能摸出凡铁的纹路。昨天坊市张铁匠来串门,看了我炼的刀,还问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名师指点呢。”
他说着,手指轻轻摩挲着刀身,那模样,比当初林邑川第一次练出引气入体时还要珍重。
后院的灵植田更是变了模样。
青纹草长得齐腰高,叶片翠绿得能映出人影,再也不见往日发黄卷曲的模样;
紫蕊花一簇簇开得热闹,淡紫色的花瓣上沾着晨露,风一吹就飘来淡淡的香气。
林母正蹲在田埂上,手里拿着一把竹制小耙,小心翼翼地给紫蕊花松土。
她如今分辨土壤干湿,早不用再反复摸土 —— 指尖触到土壤,凭着手心的触感就能判断:“润土” 是微凉的软实,“涝土” 是发黏的沉重,“干土” 是扎手的粗糙,比林邑川教的 “攥土法” 还要准。
“邑川,你看这紫蕊花,昨天药铺的李掌柜来说,下次收的时候能多给两成价钱呢!” 林母看见儿子过来,连忙起身,指着开得最盛的一簇紫蕊花,眼里的光比花瓣还亮。
她手里还攥着一本翻得卷边的灵植书,书页上用红笔圈的 “凡级养护要点” 旁,又添了不少她自己的批注:“雨后三天不浇水”“草木灰水每七日浇一次”,字里行间都是认真。
林邑川看着父母忙碌的身影,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。
以前夜里,他盘膝坐在屋角草席上打坐时,总忍不住胡思乱想:父亲和母亲在武院修行,会不会遇到作恶的邪修?又会不会被那些自视甚高的修仙者刁难欺辱?
可如今,父母在身边,坊市的防护阵像一层厚实的盾,家里还有他布置的简易防护符,连灵植田边都埋了预警的铜铃 —— 他终于能放下所有牵挂,安心沉入修炼。
这天清晨,天刚蒙蒙亮,林邑川像往常一样在正屋打坐。
他盘坐在蒲团上,双手结印,灵气顺着经脉缓缓流转。
突然,丹田处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,不是往常修炼时的温和暖意,而是像有一团小火苗在慢慢燃烧。
他心头一动,内视丹田:八个气旋正按顺时针方向匀速旋转,而最外侧的第九个气旋,竟比昨日膨胀了一圈,边缘还泛着淡淡的莹光,像是随时要冲破什么束缚 —— 突破练气九层的感觉,来了。
他没有立刻开始突破,而是先起身走到窗边,望向后院。
林父已经在炼器房拉风箱了,风箱声均匀有力;
林母正提着木桶给青纹草浇水,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孩子。
他知道,家里的防护阵是上个月刚升级的,阵盘能抵御练气期九重圆满的灵压,足够安全。
可父母是凡级炼体,没有灵气护体,灵压泄露都可能震得他们头晕心慌 —— 上次他练中级火球术时不小心泄了一丝灵气,母亲就捂着头缓了好一会儿。
林邑川先去了炼器房。
林父正拿着砂纸打磨昨天锻打的砍刀,砂纸摩擦刀身的 “沙沙” 声很轻。“爹,我今天要突破练气九层圆满。”
林邑川的声音很稳,却还是让林父手里的砂纸顿了一下。
林父放下砂纸,快步走到儿子身边,上下打量着他:“突破?要不要去坊市租个洞府?我听张铁匠说,修仙者突破都要找个清静地方。”
他不懂什么是练气九层圆满,却知道 “突破” 是大事,容不得半点马虎。
“不用,家里防护阵够安全。” 林邑川从储物袋里拿出五块巴掌大的凡铁,凡铁是他特意选的实心料,比普通凡铁重三成。
他走到正屋门口,将凡铁一块块拼起来,搭成一个半人高的屏障,凡铁之间的缝隙用黏土封死:“这屏障挡不住修仙者,但能隔住灵压。突破时你和娘去后院待着,别靠近正屋。”
离开炼器房,林邑川又去了后院。
林母刚浇完青纹草,正蹲在田埂上整理驱虫草 —— 她把晒干的驱虫草捆成小束,挂在灵植田的竹竿上,这样既能驱虫,又不占地方。“娘,我今天要突破练气九层圆满,你和爹待在后院别去正屋。”
林邑川说着,从怀里掏出一个素布缝的小包裹,里面是晒干的薄荷和艾草,“这里面的草药能提神,要是觉得头晕,就打开闻闻。”
林母点点头,把草药包放进围裙口袋里,又忍不住叮嘱:“要是累了就歇歇,别硬撑。”
等父母都到了后院,林邑川回到正屋,反手关上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