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漫过晒谷场时,林邑川握着那本残破的阵法古籍,铜铃等已被他收到了储物袋中。
推开堂屋门,暖黄的烛火摇曳,将屋内的一切都染上温柔的光晕。
父亲林父正坐在矮凳上,用斩马刀削着一根碗口粗的枣木杖,木屑如雪片般纷飞,在烛光中缓缓飘落,刀身的流水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,映照出他专注的神情。
母亲穿针引线的动作虽慢,却精准地将麻绳穿过风干肉脯,码进竹篮时还不忘在缝隙处塞满防潮的艾草,艾草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。
爹,娘,我打算去青木城采购些炼器材料。 林邑川话音未落,父亲便有了反应。青木城? 林父猛地抬头,眼睛里燃起兴奋的光,上次青木武院的事,我还记得!
说着,他重重将枣木杖杵在地上,震得碗柜里的粗瓷碗叮当作响,充满了力量感。
母亲抿嘴轻笑,指尖灵巧地系着麻绳:你爹就会瞎咋呼,青木武院现在又没来惹我们,都过去那么久了。
话虽如此,她却放下手中的活计,转身从樟木箱底翻出件新的白色布衫,对着烛光反复查看是否有线头,去了大城市,可别让人瞧出咱们是小镇来的土包子,得体面些。
林邑川走到父亲身边,目光落在完工的云枣木杖上,木杖纹理清晰,透着温润的光泽:城里虽无修士,但商队说那里有从海外运来的奇珍。青木城的铁匠铺能打制精铁软甲,您这斩马刀或许也能找匠人开刃,让它更锋利。 他想起储物袋里那些未炼制的阵旗材料,眼中闪过期待:听说集珍阁收罗着各地稀罕物件,说不定能找到炼制阵旗的特殊染料,让阵旗威力更强。
林父顿时来了精神,粗糙的大手拍在儿子肩上,力道十足:好!那就一家人都去!热闹热闹! 说罢,他大步跨出院子,斩马刀的铜吞口在暮色中泛着微光,我这就去老周头那儿租辆马车,他家的青骢马脚程快,能省半日功夫!
母亲嗔怪地看着丈夫的背影,嘴角却带着笑意,也加快了收拾行囊的动作。
她将晒干的草药分装成小包,便于携带,又往儿子怀里塞了个油纸包:拿着,里头是你爱吃的桂花糕,路上饿了垫垫。
转身取油纸伞时,林邑川瞥见母亲鬓角新生的黑发,在烛光里柔顺如瀑 —— 那是洗髓花带来的改变,让她更显年轻。
夜深人静,林邑川在房间里清点行囊,将灵晶、古籍、阵旗材料等一一整理好,放入储物袋。
青骢马的铜铃在晨雾中轻响,清脆悦耳,林邑川掀开马车布帘时,晨光正斜斜掠过父亲手中的枣木杖,为木杖镀上一层金边。
车轮碾过新铺的碎石路,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,惊起田埂上啄食的麻雀,鸟儿扑棱棱飞起,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,锄头与泥土碰撞的闷响,交织成久违的热闹图景,充满了生机与活力。
这路比上次我们游历时宽敞多了。 林父将斩马刀横放在膝头,刀身映出路边新栽的杨柳,绿意盎然。
曾经坑洼的官道如今能并行两辆马车,道旁每隔十里便立着青砖堆砌的路碑,清晰地标示着距离,青木城武馆那茬子事儿,倒成了过眼云烟,不值一提了。
他摩挲着刀柄上的缠绳,想起儿子当初被赶出武馆时倔强的模样,心中感慨万千,如今少年腰间挂着的铜铃,早已比任何武馆令牌都更有分量,那是实力的象征。
林母从竹篮里取出温热的炊饼,递给丈夫时目光望向车外,满是欣慰:可不是?当年逃荒的流民如今都成了庄户,日子越过越好了。
她指着不远处的水田,几个赤膊汉子正吆喝着牛犁地,新翻的泥土泛着油亮的光泽,充满了希望,惊起的白鹭扑棱棱飞向天际,姿态优美。
稻苗在晨风中起伏,如同绿色的绸缎铺展到地平线尽头,生机勃勃。
林邑川默运灵识,感受着周围的环境,发现田垄间隐约有灵气流动,虽微弱却精纯。
他想起古籍中记载的 地气养田 之法,或许这些丰收景象,不仅是农人的勤苦,更藏着天地灵气复苏的征兆,让这片土地愈发肥沃。
马车转过山坳,忽见前方官道上一队商队缓缓而行,骆驼驮着的货箱印着 西域胡商 的烫金徽记,十分醒目,赶车人唱着的异域歌谣随风飘来,与田间的农谚对答成趣,充满了异域风情。
快看! 林父突然指着远处,语气兴奋。
一座崭新的水车在溪流边缓缓转动,吱呀作响,竹制水槽将清水引入梯田,灌溉着禾苗,几个孩童追着水车奔跑,笑声清脆,惊散了水面的薄雾。
林邑川注意到水车轴承处裹着铁皮,显然是经过改良的匠作 —— 没有修士的法术加持,凡人的智慧同样能改天换地,创造出属于他们的美好生活。
马车继续前行,载着一家人的期待,朝着青木城的方向驶去,前路充满了未知与惊喜。
正午时分,马车停在官道旁的茶棚。
老掌柜用粗陶碗盛来新泡的茉莉茶,茶汤里浮着几颗野山枣。
“世道好了!” 掌柜擦拭着桌面,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笑意,“去年秋粮丰收,咱们这条道上的客栈都翻新了!” 他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楼,“青木城的城门又拓宽了两丈,等着瞧吧,比你们上次来气派十倍!”
林母从包袱里取出针线,给丈夫修补袖口的破洞。
林邑川望着往来的行人,有人背着新打的农具,有人挑着刚摘的果蔬,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踏实的笑容。
曾经在武馆受的冷眼,那些被视作 “乡下小子” 的日子,此刻都在这烟火气中化作轻烟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铜铃,暗自发誓要在青木城寻得更多机缘,让这太平盛景能长久延续下去。
马车停在 “醉仙楼客栈” 门前时,暮色正给青木城的飞檐镀上金边。
门廊下的琉璃灯笼次第亮起,将林邑川一家的身影笼在暖融融的光晕里。
身着靛蓝短打的店小二眼尖,立刻小跑着迎上来,殷勤地接过林父手中的斩马刀行囊:“客官里边儿请!咱们这儿的上房宽敞透亮,推开窗就能瞧见护城河!”
林父摸出一锭碎银抛给店小二,粗粝的手指点了点门楣上的金字招牌:“两间上房,要带独立小院的。
再给我们备一桌店里的拿手好菜!”
林母抬手理了理鬓边的银簪,打量着客栈雕花木窗上的彩绘,轻声对林邑川道:“这客栈看着倒是气派,比咱们小镇的强多了。”
踏入装饰着云纹壁画的大堂,檀香味混着饭菜香扑面而来。
伙计麻利地引着他们到二楼临窗的雅间,乌木餐桌上已摆好青瓷餐具,碗碟边缘描着金线缠枝莲纹。
林邑川拉开雕花窗,护城河上的画舫正点起灯笼,桨声灯影里飘来琵琶弦音,与楼下夜市的喧闹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。
不多时,各色菜肴流水般上桌。
琥珀色的桂花蜜藕颤巍巍摆在白瓷盘里,冒着热气的清蒸鲈鱼浇着鲜亮的葱油,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道 “八宝葫芦鸭”,整鸭去骨后填入糯米、香菇、板栗等食材,炸得金黄酥脆,表皮还绘着吉祥纹样。
林父夹起块外酥里嫩的鸭肉,咬得汁水四溢:“好家伙!这城里的厨子手可真巧!”
林母用银针仔细验过每道菜,才放心地给丈夫和儿子夹菜。
她将炖得软烂的虫草鸡汤推到林邑川面前:“多喝点补补,明日可要辛苦你跑街市了。”
酒足饭饱,窗外已是华灯初上。
夜风拂过,铃音混着护城河上的笙歌,在寂静的院落里回荡。
他铺开从黑市得来的阵法残卷,烛光下,蝌蚪文在羊皮纸上泛着微光。
这座没有修士的城池,正藏着无数未知的机缘,等待他明日去探寻。
晨光刺破云层时,林邑川已站在集珍阁门前。
朱漆大门上的鎏金兽首衔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兽首双目镶嵌的黑曜石闪着幽光,仿佛在审视往来行人。
门楣高悬的匾额 “集珍纳宝” 四字,笔力浑厚,每笔都嵌着细碎的夜明珠,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,将门前石阶都染得流光溢彩。
他深吸口气,将腰间铜铃收入袖中,指尖触到铃身微凉的锈迹,才跨过足有半尺高的门槛,木屐踏在青石上发出清脆回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