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凡铁打造的兵器,本质上只是物理层面的延伸。而我们要处理的,是能量层面的‘病灶’。用菜刀去做心脏搭桥手术,那不是开玩笑吗?”
菜刀?心脏搭桥?
枫原万叶又一次被这些陌生的词汇弄得有些发懵。
但他听懂了其中的意思。江玄是在说,需要一把专门的“手术刀”。
还没等他想明白这“手术刀”从何而来,江玄的下一个动作,便彻底颠覆了他对“锻造”二字的认知。
只见江玄甚至没有移动脚步,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,冲着那些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幕府武士们,轻轻一招。
“呜——!”
诡异的嗡鸣声响起。
那些被武士们脱手丢弃在地的长枪,以及他们身上那沉重得足以压碎骨骼的铠甲,在这一刻仿佛被赋予了生命。
“不!我的枪!”
“铠甲……铠甲要飞走了!”
在武士们惊恐的尖叫声中,那些精良的金属制品一件件地脱离了他们的身体和地面,化作一道道银色的流光,盘旋着飞向了半空,最终汇聚在江玄玄的面前。
数十把长枪,十几副完整的铠甲,还有散落的刀锷、护手,所有的金属部件悬浮在空中,组成了一团不规则的金属风暴。
它们彼此碰撞,发出细碎而又密集的声响,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着,无法四散飞逸。
趴在地上的武士大将艰难地抬起一丝眼缝,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。
那是神迹,亦或是魔术?
他不知道。
他只看到那个男人,那个被他讥讽为“身份不明的家伙”,此刻正淡然地站在那团金属风暴之前,宛如支配万千兵主的神明。
男人伸出手指,在那团悬浮的金属上轻轻一点。
“嗤——!”
没有烈火,没有熔炉。
那团由精钢、铸铁混合而成的金属风暴,在江玄玄指尖触碰的瞬间,骤然亮起了刺目的白光!
极致的高温凭空出现,那些坚硬的金属在眨眼之间便化作了滚烫的铁水,仿佛一团悬浮在空中的小型太阳,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光和热。
枫原万叶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住眼睛,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,比之前见到江玄瞬间制服所有武士时还要猛烈百倍。
凭空熔金!
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!
铁匠锻造,需引地火,需设熔炉,需千锤百炼。可眼前这一幕,完全违背了常理!
江玄对周围的惊骇恍若未闻。
他的注意力,完全集中在那团不断翻滚、提纯的金属液上。
“杂质太多了。”
他轻声自语,另一只手虚虚一握。
只见那团炽热的金属液中,一缕缕黑色的烟气被强行抽离出来,在空中消散。原本有些驳杂的铁水,色泽迅速变得纯粹、透亮,其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,散发出的光芒也从刺眼的白,变成了温润的银。
提纯、塑形……一切都在他的意念之间完成。
那团液态金属开始拉伸、变形。它不再是简单的球体,而是分裂成无数条纤细如发的金属丝,又在空中飞速交织、编织,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而又精密的结构。
那不是一把刀,也不是一柄剑。
它的主体是一根约莫三尺长,通体漆黑,仿佛能够吸收所有光线的细长晶体。晶体的表面布满了肉眼难以看清的微小纹路,这些纹路彼此连接,构成了一个玄奥的能量回路。而在晶体的末端,则连接着一个由无数金属环层层相扣组成的、类似握柄的装置。
整个过程行云流水,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。
当最后一缕光华内敛,那件全新的“器物”便静静地悬浮在了江玄玄的面前。
它不带半点烟火气,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,就那样安静地待着,却仿佛是这片天地的中心。
“好了。”
江玄打了个响指,那件新生的“手术刀”便轻轻飘到了枫原万叶的面前。
“拿着。”
枫原万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造物,一时间竟不敢伸手去接。
他的手在颤抖。
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激动。
他能感觉到,这件东西内部蕴含的“理”。那是一种超越了他以往所有认知的、关于“锻造”和“能量”的至高真理。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“一把概念武装,我临时做的,叫它‘能量剥离手术刀’就行。”江玄的语气轻描淡写,就像一个工匠随手做了个小玩意儿,“它的‘刃’,并非物理上的锋利,而是能够切断能量与物质之间的链接。对付这种能量增生体,正好合用。”
他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枫原万ěi,“怎么?不敢用?”
“不。”
枫原万叶深吸一口气,眼神恢复了清明。他郑重地伸出双手,握住了那件“手术刀”的握柄。
入手的感觉很奇特,不冷不热,材质非金非玉,却与他的手掌完美贴合。一股奇妙的感觉从握柄传来,他仿佛能“看”到前方那巨大的紫色晶体肿瘤内部,那些狂暴、混乱的能量流。
“我该怎么做?”他问。
“很简单。”江玄的视线越过他,锁定了晶体肿瘤与御影炉心连接的根部,“看到它的根了吗?对准那里,全力挥下去。”
“它会引导你的力量,完成切割。别担心‘祟神’的侵蚀,这把刀会把那些污秽的能量隔绝在外。”
枫原万叶点了点头,他能感觉到,一股纯净的力量正从“手术刀”上传来,将周围不祥的气息完全排开,在他身周形成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。
他双手握紧“手术刀”,摆出了一个挥剑的架势。
风,开始在他身边汇聚。
不是自然之风,而是他自身神之眼引导的元素之力。
然而,就在他准备挥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击时,江玄却突然抬手,制止了他。
“等等。”
枫原万叶动作一滞,不解地看向江玄。
江玄却没有看他,而是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那些趴在地上,连哀嚎都变得微弱的幕府武士们。
“这么精彩的手术,没有观众岂不是太可惜了?”
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,手指轻轻一弹。
“铛!”
一声清脆的金属颤音响起。
那名趴在地上的武士大将,只感觉身上那股足以碾碎骨头的万钧之力骤然一松。
他瘫软在地上,贪婪地呼吸着空气,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,就发现自己虽然能动了,但身上那副沉重的铠甲,却像是被焊死在了地上一般,让他依旧无法站起,只能保持着跪趴的姿态。
一个屈辱的,只能仰望的姿态。
“看好了。”
江玄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。
“这,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