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爷还是先想想,如何向太医解释,你的‘顽疾’忽然好转了。”
“这有何难?”
萧珣低笑,
“就说王妃的药有神效,竟让我‘枯木逢春’了。”
两人相视而笑,晨光透过廊檐落在他们身上,将影子拉得很长,交织在一起,像一幅浑然天成的画。
就在这时,阿梨捧着雪菊回来,看到萧珣坐在轮椅上,沈如晦站在一旁,两人神色如常,只当自己刚才眼花了:
“姑娘,陈管家说这雪菊是西域贡品,泡着喝能安神。”
沈如晦接过雪菊,对阿梨道:
“去把昨日晒好的锁心草拿出来,我要再仔细看看。”
她故意提高声音,是说给萧珣听的。
阿梨应声去了,萧珣的眸色沉了几分:
“你想从锁心草入手?”
“是。”
沈如晦点头,
“这毒草来自北狄,柳承一个文官,怎会有渠道弄到?定是皇后通过北狄使者所购,只要找到他们交易的证据……”
“我已让影卫盯着北狄使馆。”
萧珣接口道,
“昨日那暗卫‘逃’出去后,果然去了柳府附近,将药渣‘掉’在了柳承的马车旁,不出三日,定会有动静。”
沈如晦看着他周密的安排,忽然觉得这场合作,或许比她想的更可靠。她转身回药房,取来那包锁心草渣,摊在白纸上:
“这草的根茎有黑斑,是北境特有的‘冻土霉’所致,只有每年霜降后采集的锁心草才会有。”
她指着黑斑处的纹路:
“你看这霉斑的排列,像不像北狄部落的图腾?”
萧珣凑近细看,果然,那些不规则的黑斑连起来,竟像一只展翅的鹰——正是北狄最大的部落“鹰族”的图腾!
“鹰族与我大靖素有往来,三年前北境之战后,更是向朝廷称臣,怎么会……”
“称臣或许是假,勾结皇后才是真。”
沈如晦的声音冷了几分,
“若能证明鹰族向皇后提供锁心草,便是通敌之罪,皇上再宠信皇后,也绝不会姑息。”
萧珣看着她眼中的锋芒,忽然觉得这西跨院的药香,都染上了几分锐气。他伸手,轻轻握住她的手腕,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微微一颤:
“沈如晦,有你在,我胜算多了三成。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
沈如晦抽回手,脸颊微红,
“王爷还是想想,待会儿太医来诊脉,该如何伪装。”
提到太医,萧珣忽然低笑一声,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:
“早有准备。”
瓶中是黑色的药膏,散发着淡淡的苦杏仁味。他用指尖蘸了点,抹在唇上,原本健康的脸色竟瞬间变得苍白,连唇色都泛起青灰,与往日的“病容”别无二致。
“这是‘面靥膏’,能暂时改变气色,太医也查不出异样。”
他解释道,重新躺回轮椅,调整出虚弱的姿态,
“待会儿他来,你配合着说我昨夜咳得厉害,似有好转之兆。”
沈如晦看着他瞬间切换的状态,忍不住咋舌:
“王爷这演技,不去唱戏可惜了。”
萧珣低笑,刚要说话,院外传来陈管家的声音:
“王爷,王妃,李太医到了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默契地收敛了神色。萧珣重新带上病气,沈如晦则摆出担忧的模样,扶着他的轮椅,迎了出去。
李太医提着药箱进来,见萧珣靠在轮椅上,脸色苍白,连忙上前诊脉。手指搭上腕脉的瞬间,他眉头微蹙——这脉息虽弱,却比往日沉稳了些,不似病危之兆。
“王爷今日感觉如何?”
他收回手,语气带着疑惑。
“昨夜咳得厉害,似有痰堵在胸口,”
萧珣的声音虚弱不堪,恰到好处地咳嗽两声,
“不过……今早喝了王妃熬的药,竟觉得松快些了。”
沈如晦适时补充:
“是啊太医,是不是……这药终于起作用了?”
李太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又仔细诊了次脉,确实比往日有力了些。他捋着胡须道:
“看来是王妃的药对症了,王爷这是好转之兆啊!只是还需静养,切不可劳累。”
送走李太医,院中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。沈如晦看着萧珣唇边的“面靥膏”,忍不住笑道:
“王爷这招,真是天衣无缝。”
“若非王妃配合得好,怕是要露馅。”
萧珣用帕子擦去唇上的药膏,恢复了原本的气色,
“对了,还有一事需你帮忙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皇后近日会以‘探病’为名,派宫女来王府,实则是想打探我的虚实。”
萧珣的眸色沉了几分,
“我需要你在她们面前演场戏,让她们相信,我的身子确实在好转,但仍不足为惧。”
“演什么戏?”
“演一场……夫妻和睦的戏。”
萧珣的目光落在她脸上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,
“让她们觉得,我已被儿女情长绊住,无心朝政。”
沈如晦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夫妻和睦?这戏怕是比装病更难演。
她看着萧珣期待的眼神,想起两人刚刚达成的协议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:
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萧珣看着她泛红的耳尖,唇角的笑意更深了。他忽然俯身,从轮椅暗格里取出一支玉簪——羊脂白玉,簪头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红梅。
“这个,送你。”
他将玉簪递过去,声音低沉,
“算是……合作的信物。”
沈如晦接过玉簪,指尖触到温润的玉质,忽然想起冷宫的寒夜,母亲也曾给她戴过一支相似的簪子。她抬头,撞进萧珣含笑的眼眸,那里映着晨光,像两簇跳动的火焰。
“多谢王爷。”
她轻声道,将玉簪插入发间。
玉簪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,萧珣看得微微一怔,随即移开目光,掩饰般地咳嗽两声:
“时辰不早了,我该回书房了。暗卫那边有消息,我会让影卫告诉你。”
他转动轮椅,刚要离开,忽然停下,回头看向沈如晦:
“对了,那密道……你若想再去,告诉我一声,我让影卫护着你。”
沈如晦心头一暖,点了点头。
看着萧珣的轮椅消失在月洞门后,她抬手抚摸发间的玉簪,忽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“坦诚”,或许并非坏事。
药房里,阿梨看着沈如晦发间的新簪子,眼睛亮得像星星:
“姑娘,这簪子真好看,是王爷送的?”
沈如晦嗯了一声,走到药柜前,取出那包锁心草渣。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残渣上,银灰色的纤维泛着冷光,像无数细小的针。
“阿梨,去把这药渣收好,”
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,
“很快,它就会成为刺向敌人的利刃。”
阿梨应声而去,沈如晦站在窗前,望着王府外的方向。那里,皇后与柳家的阴谋正在发酵,而她与萧珣的合作,才刚刚开始。
一场由“坦诚”引发的风暴,正在靖王府悄然酝酿。谁也不知道,这场看似简单的合作,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。而沈如晦抚摸着发间的玉簪,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前路或许荆棘密布,但有人和她一同前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