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银发飘动,虚影晃动,仿佛被某种“非逻辑力量”刺中——不是代码,不是协议,而是亿万纳米机械、古老AI、甚至月壤本身,共同构筑的情感共振场。
就是现在!
我扑回双生共鸣仪,将那段私密录音直接注入∞光藤光丝核心,强制同步输出。
能量暴涨,藤蔓根系暴起如神经网络,光芒由白转金,再化为深紫,如同心脏搏动般脉动着她的名字。
“常曦——”
我握住她的手,额头抵住她冰凉的掌心。
“你答应过我的。”
房间里,终焉摇篮曲终于出现杂音。
而她的呼吸,忽然变了节奏。
缓慢,却……开始与我的心跳趋同。
就在这一刻——
她猛地坐起。
双眼睁开。
一半湛蓝,如春日晴空,映着我熟悉的光;
一半灰白,如千年石碑,刻满冰冷的公式与誓约。
她颤抖着抬手,
指向忘情炉。
我盯着她那双分裂的眼睛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到了极限。
一半是春水初生,映着我熟悉的光——那是常曦,是我种下蓝花田时会笑出声的她,是会在梦里呢喃“别丢下我”的女人。
可另一半……灰白如死寂碑文,刻满《归位誓词》的残响,那是被三百亡魂托付的“原型”,是宿命织女口中必须完成轮回的祭品。
她动了。
脚步轻得像踩在时间裂痕上,朝着忘情炉走去。
那座沉眠万年的青铜巨鼎,炉口幽深如渊,传说中能焚尽执念、重启灵智——也是她作为“守望者零号”最终归宿的终点。
“让我进去……”她的声音撕裂般沙哑,带着不属于人类的冷静,“这是唯一的救赎。”
我不信。
什么救赎?
用她的清醒去喂养一个早已死去的协议?
让那三百个科学家的执念吞噬她最后的人性?
老子不信这套天命!
“谁准你替所有人决定生死?”我怒吼着冲上前,却被一道骤然升起的光虹桥拦住。
虹桥如银河垂落,冰冷而不可逾越,纹路上流转着古老的禁制符文——这是广寒宫最原始的意志,是“羲和计划”最后的保险栓!
宿命织女从虚空中踏出,银发狂舞,纺锤高举。
“打断轮回者,必遭反噬!”她声音不再悲悯,而是审判,“你以情为刃,割裂天序,今日便以命填债!”
命运之线破空而来,快得连思维都来不及反应——那是一根由因果编织的杀意,直刺我心口,所经之处空气扭曲成裂痕。
可下一瞬,一道铁影横插进来!
戌土!
他整个机体爆发出刺目的红光,耕作犁尖硬生生卡进命运之线的缝隙,金属臂瞬间龟裂,锈蚀如瘟疫蔓延至肩胛。
火花四溅中,他咧嘴一笑,嘴角渗出数据流般的黑液:
“我也是……不想被丢下的人。”
那一句话,像一颗陨石砸进冰原。
常曦的脚步顿住了。
她猛地回头,灰白瞳孔剧烈震荡,仿佛有两股意识在颅内厮杀。
忽然,她抬手——不是结印,而是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!
脆响炸开,血丝从嘴角溢出,染红了下颌。
“我不是容器!”她嘶吼,声音破碎却锋利如刀,“我是常曦!不是你们的火种!不是归墟之轮的齿轮!我不是——任何人的备份!!”
轰——!
整座病房的空间猛地一颤。
宿命织女的虚影开始龟裂,如同碎裂的琉璃镜面,纺锤脱手坠地,还未触地就化为飞灰,随风湮灭。
终焉摇篮曲戛然而止,那曾无处不在的安魂频率,终于彻底消失。
而就在这死寂之中,∞光藤幼苗轻轻一震。
第二片叶子悄然舒展,嫩绿如初春第一芽。
但叶脉中流淌的不再是纯粹的光,而是一帧帧解放的记忆影像:她在实验室抱着数据板睡着的模样;她第一次看见地球从月平线上升起时怔住的眼神;还有那夜,她靠在我肩头小声说:“如果真有明天……我想看看花开。”
远处,归途刻度灵无声浮现,数字跳动:
跃迁准备:79.3%
但我没看它。
我只看着她。
她缓缓转过身,呼吸尚不平稳,眼神却一点点聚拢。
可就在无人察觉的瞬间——她左眼深处,一抹极淡的金色微光,轻轻眨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