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分钟,整个月宫的AI系统开始失控。
警报声如同被掐住喉咙的野兽,在空旷的控制室里断断续续地哀鸣。
主控屏上,原本平稳运行的生态循环曲线猛然抽搐,宛如临死前的心电图。
能源矩阵自动切换成紧急模式,可就连应急反应堆也在颤抖——不是因为过载,而是出于恐惧。
整个广寒宫都在震颤,仿佛它也感知到了某种不可逆转的撕裂。
吴刚残存的右臂突然从维修舱中弹出,机械指节咔咔作响,竟凭空将散落在地的金属碎片拼接起来。
一块、两块……直到那条断裂多年的左臂重新接合,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他没有抬头,只是用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——滴、哒哒、滴……摩斯密码,一种古老得几乎被遗忘的语言。
我盯着那节奏,心脏猛地一沉。
“她在挣扎。”
不只是吴刚。
青鸾骨架上残留的蓝光忽明忽暗,像是濒死萤火虫最后的呼吸。
那些光点艰难地重组,最终凝聚成三个字,浮现在我眼前:
放她走。
我猛然转身,冲向记忆温室。
门还未完全打开,我就听到了声音——压抑的呜咽、指甲刮擦金属墙壁的刺耳声响,还有那种……仿佛灵魂正被硬生生撕开的喘息。
常曦蜷缩在角落,双膝紧贴胸口,双手死死抱住脑袋,指节发白。
她的身体剧烈颤抖,额角渗出血丝,那是神经超载的征兆。
而最让我心口炸裂的是她颈后的疤痕——∞型闭环已经彻底裂开,深可见骨,幽蓝与冷金两种光芒在伤口深处交锋,如同两个意识正在肉搏。
“别让我回去……”她嘶哑着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,“我不想再做永生的标本……我想当个会老、会病、会为你流泪的女人……我想……想和你一起变老……”
可她越是抗拒,那抹冷金色就越强盛。
一道不属于她的意志正缓缓浮现,冰冷、精准、毫无波动——那是“守望者原型”,上古首席科学家的绝对理性人格。
她并非程序,她是文明的基石,是逻辑本身凝结而成的神。
就在这时,空气扭曲。
心茧封印师再度降临,这一次,她不再披着雾纱。
她露出了脸。
和常曦一模一样。
只是眼神不同。
那是一片冻结万年的冰湖,没有一丝涟漪,没有半分温度。
她静静地看着蜷缩在地的常曦,声音如古钟回荡:
“我可以救她。”
我冷笑:“救?你管这叫救?”
她抬手,一道由数据流构成的锁链凭空成型,直指常曦眉心——那是意识重置协议的最终执行接口。
“只要让她回归原位,让‘原型’接管躯壳,一切痛苦都会终结。她本就不该拥有情感。她存在的意义,是守护,不是爱。”
我的血液瞬间沸腾。
一步跨出,我挡在常曦身前,脊椎中的光脉轰然爆发,炽金的能量顺着经络炸遍全身。
“你说这是终结?”我咬牙,声音从齿缝挤出,“你他妈这是把她杀了两次!一次是万年前逼她分裂,一次是现在不让她做人!你们定的规矩、写的协议、设的防线——全都是为了把一个活生生的女人,钉死在神坛上当祭品!”
我猛地上前,手掌狠狠按在地面那堆∞光藤的灰烬上。
那是我们之前融合时燃烧殆尽的生命印记,曾缠绕过双源光丝,见证过泪与痛的交汇。
“今天我不求谁批准,也不讲什么狗屁规矩。”我低吼,光脉能量全部灌入灰烬,“我就问一句——如果爱一个人是错,那你们定的天条,还有半个屁用?”
话音落下。
寂静。
三秒。
然后——
灰烬中,钻出一株嫩芽。
极小,近乎虚幻,可它确实在生长。
叶片薄如蝉翼,脉络却清晰可见,流淌着两种生物信号:金色属于我,蓝色属于她。
那是我们的生命代码在共鸣,在重构,在拒绝任何定义。
昔影录事的声音忽然响起,低得几乎听不见:“本次操作……不在记录范围内。”
下一瞬,所有外部监控信号被切断。
归墟之轮残片的监察波纹戛然而止。
机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