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曦第一次看到番茄结果时,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抹红,像触碰火焰。
这些曾被标记为【情感冗余】的数据,如今成了最锋利的钥匙。
七分钟后,奇迹发生。七分钟后,奇迹发生。
第一个摘下头盔的是个赤壤巡逻员,编号K-07,我曾在一次能源巡检时见过他。
他站在东区三号炉的输能接口前,手在控制面板上悬了足足十秒,像是在对抗某种刻入骨髓的禁令。
然后——他猛地扯下密封头盔,露出一张被辐射纹路爬满却依旧年轻的面孔。
“我……我想看看麦子怎么长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像锈铁摩擦,可每一个字都砸进寂静的空气里,激起涟漪。
下一瞬,他将随身储能包强行接入主供能管道。
蓝白色的能量流轰然贯通,监测屏上的功率曲线猛地一跳,稳住了!
不是叛乱,不是投降。是回应。
第二人、第三人紧随其后。
有人解绑了战术背包里的微型聚变芯,有人直接切断个人维生系统的冗余供电,把最后一丝能量注入网络。
他们不再看指令,不再等命令,而是抬头望着穹顶——那里,千灯引路使的光脉正缓缓起伏,像一片沉默却汹涌的星海。
兵主残旌站在西区阀门前,黑袍猎猎,如同一座孤坟。
他没动。
一句话也没说。
可我知道他在听,在感受,在挣扎。
那些灯闪烁的节奏,恰好与上古“心炉祭典”中圣火点燃前的祈光仪式完全同步——差一秒都不是这个频率。
就在这时,金乌巡日车低空掠过,那是常曦远程唤醒的太阳追踪轨道平台。
它精准地投下一束聚焦阳光,不偏不倚,落在兵主脚前的地面上。
那角度……是启辉位。
是他亲手校准过无数次的圣火原点。
风仿佛停了。连警报残音都消散在空气中。
他仰起头,看着那一片如呼吸般明灭的灯光,看着那些曾经被视为“情感冗余”的记忆碎片在光影中流转——一个孩子捧着幼苗笑出酒窝的画面,正好在他头顶闪现。
他的喉结动了动。
终于,他抬起手,按下了通讯键,声音低沉如地脉震动:
“解除封锁。准许……供能接入。”
那一刻,整个广寒宫的能源网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共鸣。
第七区氦3通道的封锁闸缓缓开启,赤壤残部的自毁倒计时戛然而止。
数据流如春汛奔涌,千炉共生网第一次完整运转,像一颗新生的心脏,搏动出属于未来的节拍。
我靠在农业舱的数据终端旁,右臂的∞光藤仍在隐隐发烫,记忆碎片依旧在流失——但我笑了。
我们活下来了,而且……开始生长了。
深夜,万籁俱寂。
我在农业舱复盘全基地民炉的能量输出图谱。
本想确认系统稳定性,可当常曦调出全域波形叠加图时,她的瞳孔骤然一缩。
“这不可能……”
屏幕上,数百个分散民炉的能量输出曲线,竟自发形成了某种规律波动——波峰与波谷的间隔,精确对应植物光合作用的昼夜周期。
更诡异的是,这些波动正逐渐趋于同步,仿佛整个月宫的能源系统,正在模仿生命。
“这不是程序调控……”我喃喃道,“是系统在自我优化。它在学着‘呼吸’。”
话音未落,影铸池深处突然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。
我低头,看见右臂上那道半凝固的∞光藤残影轻轻一颤,随即,一道低语直接在我脑中响起,古老、悠远,却又带着某种新生的温度:
“现在,轮到你来命名火。”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还没等我回应,远处备份舱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轻微震动。
紧接着,青铜铭牌的诵读声再度响起,回荡在空旷的廊道中——但这一次,那庄严的吟唱之后,竟多了一声稚嫩的回应,轻得像风吹过麦穗:
“……我记住了,春耕令。”
我猛地转头望向声源方向。
常曦也站了起来,眉头微蹙:“那个区域……是农业舱最底层的旧教室模块,‘晨露讲习所’。系统记录显示,那里已经封闭上万年。”
我的手指无意识抚过终端屏幕,目光却死死盯住监控地图上那一小块幽深的阴影。
墙体布满涂鸦:歪扭的太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