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海归来,星槎号驶入天津港时,正是暮春三月,草长莺飞。码头上早已旌旗招展,太子率文武百官亲临相迎,礼乐喧天,百姓夹道,盛况空前。但此番景象,落在刚刚经历深海雷霆、迷雾险滩的沈清辞与陆景珩眼中,却少了几分激动,多了几分尘埃落定的平静。
“臣(臣妇)陆景珩(沈清辞),奉旨东海寻药归来,叩见太子殿下!” 夫妻二人一身风尘仆仆的常服,躬身行礼。陆景珩眉宇间带着远航的疲惫,却更显沉稳内敛;沈清辞虽面色微白,眼神却清亮通透,周身气息圆融,怀中星髓温顺地散发着令人心静的暖意。
“爱卿、夫人快快请起!” 太子快步上前,亲自扶起,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与激动,“一路辛苦!父皇昨日服下夫人八百里加急送回的‘雷心汤’,今日清晨竟能自行下榻行走,精神大振!此乃不世之功!孤与父皇、母后,感念不尽!”
“殿下言重,此乃臣等本分。” 陆景珩从容应对。沈清辞亦微笑颔首:“陛下洪福齐天,药石方能奏效。如今龙体初愈,尚需静养调理,臣妇已备好后续温养方剂。”
“好!好!一切有劳夫人!” 太子连连点头,目光扫过二人,闪过一丝复杂,随即朗声道:“陛下有旨,镇北侯陆景珩、安国夫人沈清辞,功在社稷,惠泽苍生,特赐紫金鞭、丹书铁券,加封陆景珩为世袭罔替‘镇国公’,沈清辞为一品‘护国夫人’,赐皇庄三座,黄金万两!五味轩御笔亲题‘天下第一药膳’金字匾额!”
赏赐之厚,权势之隆,可谓极矣。群臣哗然,羡慕、嫉妒、敬畏,目光复杂。然而,陆景珩与沈清辞却只是再次躬身,谢恩领旨,神色平静无波,仿佛那滔天的富贵与权势,不过是拂面清风。
入宫面圣,养心殿内药香已散,取而代之是清雅的檀香。皇帝气色红润,竟在庭院中缓缓打着养生拳法,见到二人,龙颜大悦,免了一切虚礼,执意赐坐。
“景珩,清辞,朕这条老命,多亏你们一次次从阎王殿拉回来!” 皇帝感慨万千,目光炯炯,“如今四海初定,朝中正值用人之际。朕有意让景珩入主中枢,兼任兵部、户部尚书,清辞执掌太医署,为天下医者之师。有你们辅佐太子,朕方能安心颐养天年。”
此言一出,侍立一旁的太子眼中亦露出期盼之色。若能得此二人为臂助,江山可固。
陆景珩与沈清辞对视一眼,心意相通。陆景珩起身,撩袍跪倒,沈清辞随之。陆景珩沉声道:“陛下隆恩,臣等感激涕零!然,臣一介武夫,性情粗疏,实非经邦济世之才。内子亦志在岐黄,悬壶济世,恐难当署理太医署之重任。且……”
他略顿,抬头看向皇帝,目光诚恳:“臣与内子,这些年奔波于江湖之远、庙堂之高,甚少闲暇。如今陛下圣体康泰,太子殿下仁德英明,朝中贤臣辈出,四海升平。臣等……斗胆,恳请陛下准臣夫妇卸去朝中实职,回归林下,经营五味轩,钻研医药,略尽绵力,亦能……享受几分寻常人家的清静日子。”
皇帝闻言,面露错愕,太子亦是一怔。功成身退,说来容易,古往今来,几人能舍下这唾手可及的权柄?
“爱卿……这是要学范蠡泛舟五湖?” 皇帝沉吟,目光锐利地扫过二人。
沈清辞轻声接口,语气温柔却坚定:“陛下,非是效仿先贤。只是历经风波,方知平安是福。悬壶济世,未必在庙堂;精忠报国,亦可在乡野。五味轩乃臣妇心血,亦能惠泽百姓。且星髓……” 她轻抚怀中,“已臻圆满,需静心感悟,方能更好地福泽世人。”
提到星髓,皇帝神色微动。他深知此物神异,亦明白沈清辞此言非虚。他沉默良久,看着殿下这对屡立奇功、却始终不骄不躁、眼神清澈的年轻人,终是长叹一声:“也罢!人各有志,不可强求。朕准奏!镇国公、护国夫人爵位虚衔保留,世袭罔替,以示荣宠。朝中实职可免,但遇军国大事,朕与太子若有垂询,卿等不可推辞!”
“臣(臣妇),谢主隆恩!” 二人叩首,心中一块大石落地。
退出皇宫,回到久违的镇国公府(原镇北侯府已按制扩建),早已得到消息的阖府上下欢天喜地,陈先生、清风、白芷领着仆役跪迎,个个喜极而泣。
“恭迎国公爷、夫人回府!”
“快起来,自家人,何须多礼。” 沈清辞笑着扶起陈先生和两个丫头。清风白芷一左一右抱住她的胳膊,又哭又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