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主簿一伙倒台后的清河镇,仿佛被一场酣畅的春雨洗过,连空气都透着清新爽利。街面上的人们走路带风,笑语声都比往日响亮了几分。沈记卤味铺的门槛,这几日简直要被踏平了。
“老板娘!给我来半斤卤猪耳!要脆生的!”
“沈姑娘,昨儿那个五香卤豆干还有没?我家小子吵着要吃!”
“厚德兄弟,你们家这回可是给全镇立了大功了!这卤味,我得买上二斤,给亲戚们都尝尝!”
周氏和沈厚德忙得团团转,脸上却笑开了花,收钱递货,手脚麻利,嘴里还要应付着街坊们热情的夸赞。
“哎哟,可别这么说,都是应该的!”
“大家吃得开心就好!”
沈清辞则在灶房和柜台间穿梭,一边照看锅里咕嘟的卤汁,一边帮衬着称重算账。看着父母脸上久违的、毫无阴霾的笑容,她心里像揣着个小火炉,暖烘烘的。这种踏实忙碌的日子,才是他们该有的模样。
晌午过后,人潮稍歇,周氏擦着额角的汗,看着几乎空了的货架,又喜又愁:“他爹,照这么卖下去,咱明天得再多备一倍的料才行!”
沈厚德乐呵呵地数着钱匣子里的铜板:“备!明儿个我天不亮就去肉铺,挑最好的肉!”
小沈安也学着爹的样子,拿着几枚铜钱煞有介事地数着,逗得大家直笑。
这时,阿福提着个食盒来了,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。周氏赶紧迎上去:“阿福哥!正念叨呢!陆公子可好?”
阿福将食盒递上:“少爷一切都好,劳沈大嫂挂心。少爷明日便要启程往州府去了,临行前让我把这食盒送回,多谢前日姑娘送的点心。另外……”他压低些声音,“少爷说,案子已移交州府审理,牵连甚广,恐需些时日。让姑娘一家安心经营,不必挂念。”
听到陆景珩要离开,沈清辞心里莫名空了一下,但面上依旧平静:“陆公子公务要紧,愿他一路顺风。铺子里一切都好,请他放心。”
阿福点点头,又闲聊几句便告辞了。
打开食盒,上层是几样精致的官府点心,下层却整整齐齐码着几本崭新的书——一本《本草备要》,一本《饮膳正要》,还有一册笔迹清隽的手抄本,记录的竟是各地风味小吃的制法与典故。除此之外,还有一小包用桑皮纸仔细包好的、散发着清冽香气的种子。
“这是……”沈清辞拿起种子,不解。
周氏凑过来闻了闻:“哟,这味儿挺特别,像是……薄荷?又不太像。”
沈厚德拿起那本《饮膳正要》,翻了两页,啧啧称奇:“这书好!上面画着好多吃食呢!陆公子真是有心了!”
这份礼物,既实用又雅致,尤其是那本手抄食单和这包未知的种子,仿佛在无声地鼓励着沈清辞继续在食之一道上探索。她小心地收好种子,心中感激之余,那丝离别的怅惘似乎也被冲淡了些,化作了一种前行的动力。
接下来的日子,沈家铺子的生意愈发红火。沈清辞琢磨着新到的食单,尝试着将本地常见的荠菜、马兰头等春鲜焯水后,用少许卤汁凉拌,推出了一款“春鲜拌菜”,清爽开胃,大受欢迎。她又将卤制入味的豆干切丁,与炒香的肉末、香菇末同熬,做成香浓的卤味酱,可以夹馍拌面,方便耐放,引得不少行脚商贩都来购买。
生活仿佛驶入了一条宽阔平静的河道,充实而安稳。周氏甚至开始盘算着,等钱攒够了,是不是把隔壁空着的小铺面也租下来,扩大经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