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辞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最终，担忧和无奈让了步。周氏流着泪，去给女儿准备干粮和水袋，又偷偷往里面塞了几文钱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菩萨保佑。沈厚德则翻箱倒柜，找出一件自己穿旧了的深灰色粗布褂子，又找来一根顺手的短木棍，反复打磨光滑，生怕有木刺扎到女儿的手。
夜幕彻底降临，小院里一片寂静，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和更夫遥远的梆子声。沈清辞换上了父亲的旧褂子，宽大的衣服显得她更加瘦小。她把头发紧紧盘起，用布包好，脸上也稍微抹了点锅底灰。
“爹，娘，我走了。你们把门闩好，不管谁叫门都别开。等我回来。”沈清辞背上小包袱，拿起木棍，语气平静得不像要去冒险。
“阿辞……千万小心啊！”周氏哽咽着，死死攥着女儿的衣角，最后还是松开了。
沈厚德红着眼圈，把一根点燃的、用厚布包裹只留一点微光的短香递给女儿：“拿着这个，……照亮，也……驱驱虫。”
“嗯。”沈清辞接过短香，最后看了一眼父母和熟睡中的弟弟，毅然转身，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浓郁的夜色中。
从清河镇到赵家庄，有七八里路。沈清辞不敢走大路，只沿着田间小径和河岸边的草丛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。夜风凉飕飕的，吹得庄稼叶子哗哗作响，各种不知名的虫鸣和偶尔的野狗吠叫，都让她心惊肉跳。她紧紧握着手中的木棍和短香，那一点微弱的光和热度，是她唯一的慰藉。
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，远处隐约出现了赵家庄模糊的轮廓和零星的灯火。沈清辞更加小心，她伏低身子，借助庄稼和树木的阴影，慢慢向河边靠近。越靠近庄子，她的心悬得越高。
终于，她摸到了离赵家庄还有一里多地的一段河岸。这里河岸较高，长满了芦苇和灌木，便于隐藏。她屏住呼吸，蹲在芦苇丛后，仔细倾听和观察。
河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，哗哗地流淌着。起初，一切似乎都很正常。但渐渐地，沈清辞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——空气中，似乎飘散着一股极淡的、不属于泥土和水草的……类似石灰或者某种药物的刺鼻气味！
她的心猛地一紧！果然有问题！
她小心翼翼地拨开芦苇，向河面上游望去。借着微弱的月光，她隐约看到上游百米开外，靠近赵家庄方向的河岸边，似乎停着一条小船，船上有几个黑影在晃动！他们好像在往河里倾倒什么东西！
由于距离较远，光线又暗，看不真切，但那鬼鬼祟祟的动作和空气中越来越明显的异味，让沈清辞几乎可以肯定——就是他们在污染河水！
必须再靠近一点！至少要看清是什么人！或者看清他们倒的是什么！
沈清辞咬紧牙关，猫着腰，沿着河岸茂密的草丛，像一只灵巧的狸猫，悄无声息地向上游摸去。每靠近一步，她的心就跳得更快一分。
就在她距离那小船还有约莫五十步，能勉强看清船上人影轮廓的时候，突然，脚下踩到了一段枯枝！
“咔嚓！”一声清脆的响声，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！
船上的人影动作猛地一顿！几道警惕的目光，瞬间向沈清辞藏身的方向扫了过来！
“谁在那里？！”一个压低的、凶狠的男声喝道！
沈清辞吓得魂飞魄散，瞬间匍匐在地，一动不敢动，连呼吸都屏住了！她能感觉到几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在草丛中扫视！短香早已被她按灭在手心里，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和黑暗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