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砚秋往前迈了一步,铜灯的火光刚好照到鲶鱼的鳃部,那里正被铁爪勾着,渗出血来。他看着卫老的手臂青筋暴起,知道老人快撑不住了,便咬着牙再往前凑了凑,把铜灯举得更高,让火光完全罩住鲶鱼的头部。鲶鱼被火光逼得动弹不得,只能在水里扭动,卫老趁机将驱鱼药撒进它的鳃里。
不过片刻,鲶鱼的动作就慢了下来,红色的眼珠渐渐失去光泽,尾巴也不再拍打水面。卫老松开铁链,铁爪从鲶鱼鳃里滑出来,鲶鱼慢悠悠地转了个身,朝着暗河深处游去,很快就没了踪影,只留下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。
林砚秋松了口气,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,铜灯的灯柄都被攥得发烫。卫老走过来,接过铜灯,指尖在灯壁上擦了擦,刚才被鲶鱼溅上的水渍竟瞬间消失了,灯壁上的纹路也更清晰了——那竟是用极小的篆字刻的,林砚秋凑近一看,认出了“白氏”“永陵”“卫氏守”几个字。
“这灯是前朝的东西,能驱水里的精怪。”卫老把铜灯揣回怀里,“前两个来这里的人,一个没躲过护河鲶,成了鱼食;另一个倒是躲过了,却在暗河深处的永陵里迷了路,再也没出来。”
林砚秋的心一沉:“您知道他长什么样吗?个子很高,左手有块疤,背上背着把桃木剑……”那是他师父的模样,他话没说完,就见卫老点了点头。
“知道。”卫老的眼神暗了暗,“去年秋天来的,姓苏,对吧?他说他找白氏的永陵,是为了找一块‘定魂玉’。”
“对!”林砚秋激动地抓住卫老的胳膊,“我师父就是为了定魂玉来的!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?永陵里到底有什么?”
卫老却挣开他的手,往暗河深处指了指。那里的光线更暗,只能看到远处有个黑沉沉的洞口,洞口上方似乎刻着字,被水汽挡着,看不真切。“永陵就在那里面,是前朝镇国将军白启的墓。”卫老的声音低了下来,“白将军当年在落马坡战死,皇帝为他修了这永陵,还让我们卫家世代守在这里。定魂玉确实在永陵里,嵌在白将军的棺椁上,可那玉有灵性,也有煞气,一般人碰不得。”
“我不管什么煞气,我要找我师父!”林砚秋急道,“您能带我去永陵吗?我保证不碰里面的东西,只要能找到我师父,我什么都愿意做。”
卫老沉默了片刻,又看了看林砚秋腰间的弯刀,突然笑了:“你这孩子,倒和你师父一样执拗。不过要去永陵,得先过我这关——你得告诉我,你师父找定魂玉,到底是为了什么?别跟我说什么救人,苏先生当年也是这么说的,可永陵里的机关,只认守陵人和‘心无贪念’的人,要是你心里有私心,进去了也是死路一条。”
林砚秋愣住了。他确实不知道师父找定魂玉的真正目的,师父只说那玉能救一个重要的人,却没说救谁。可他此刻心里只有找到师父的念头,没有半分贪念。他看着卫老的眼睛,认真地说:“我只想要我师父平安,别的什么都不想要。如果这算心无贪念,那我就够格;如果不算,那我就算死在永陵里,也认了。”
卫老盯着他看了半晌,突然点了点头,转身朝着暗河深处走去:“跟我来。不过记住,到了永陵里,不管看到什么,都别碰壁画,别踩刻着龙纹的地砖,更别靠近白将军的棺椁——除非你想和前两个来访者一样,永远留在这暗河里。”
林砚秋紧随其后,手里攥着刀柄,心里既激动又紧张。暗河深处的水温越来越低,水汽也越来越浓,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“滴答”的声音,像是水滴落在石棺上。他知道,师父可能就在前面,而永陵里的秘密,也即将揭开——只是他没注意,卫老腰间的铁链,此刻正微微颤动着,像是在预警着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