联盟的疆域并非铁板一块。在秩序锚点网络笼罩的核心区域之外,存在着广袤而相对疏于管理的边疆星域。这些区域资源贫瘠,环境恶劣,或是因为过于靠近网络边缘而时常受到潮汐波动余波的干扰,居住人口稀少,大多只有一些负责资源采集、科学观测或早期预警的自动化站点及少量轮值人员。
SRF(特异反应部队)的一个前沿监测站——“哨兵-77”,就设立在这样一片荒芜的星域。它像一颗冰冷的金属眼球,悬浮在一颗褐矮星的引力阴影中,其主要任务是监测该区域的宇宙尘埃云动态,以及过滤来自网络外部的、无穷无尽的背景辐射噪音,从中甄别出任何可能预示潜在威胁——尤其是与变异噬星菌活动相关的异常模式。
值班技术官卡尔,一个在边疆服役了十年的老兵,正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数十面光屏上流淌的数据流。日复一日的单调监测工作早已磨平了最初的激情,只剩下机械化的流程和偶尔对调回核心星域的渴望。警报大多来自宇宙射线爆发、路过的小行星群、或者偶尔抽风的传感器,他已经习惯了。
直到此刻。
一阵极其微弱、却异常尖锐的音频警报,打破监测站内惯有的低沉嗡鸣。不是那种宣告重大危机的、撕心裂肺的蜂鸣,而是针对特定模式匹配成功的提示音。
卡尔皱了皱眉,将嘴里嚼着的合成营养棒咽下,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。
“又来了?该死的量子涨落干扰吧……”他嘟囔着,调出警报源。
信号源定位在距离哨兵-77约0.3光年外的一片编号为NZ-7的稀疏星际尘埃带。信号强度极其微弱,几乎完全淹没在背景噪音中,若非监测站最新升级的“幽灵信号”捕捉算法全力运转,根本不可能被发现。
卡尔熟练地启动多重滤波和增强程序,试图将信号剥离出来。
波形显示,这不是自然的宇宙现象。它有着极其规律的、非随机的脉冲结构,频率飘忽不定,像是在不断跳频以避免被追踪,但其核心编码模式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…熟悉感。
“这是…”卡尔的眼神凝重起来。他调出SRF内部数据库,进行实时比对。
数据库飞速滚动,最终定格在数个月前,噬星菌群尚未被“终极编码”瓦解时,所记录到的、那种变异菌群用于内部协调通讯的某种特殊低频波动特征上。
匹配度:72.3%。
并非完全一致,但核心特征高度相似,像是某种…进化后的变体,或者经过刻意扭曲模仿的版本。
卡尔的后颈泛起一丝凉意。终极编码不是已经彻底摧毁了菌群的主意识网络了吗?残留的零星个体应该陷入混乱和自我瓦解才对,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协调性的信号?而且还是以这种更隐蔽、更狡猾的方式?
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毫不犹豫地启动了最高优先级加密通讯链路,直接将异常信号的所有原始数据、定位信息及其与历史数据的比对结果,打包发送至SRF总部,并抄送“摇篮”危机应对中心。
信息标记为:【哨兵-77:侦测到疑似变异噬星菌活动残留异常信号,特征匹配度72.3%,信号强度微弱,源点NZ-7尘埃带。请求指示。】
几乎在信息发出的同时,那微弱的信号突然消失了。像是察觉到了被探测,瞬间切断了传输,重新隐没于无尽的宇宙背景噪音之中,再无痕迹。
卡尔反复扫描了那片区域十几分钟,一无所获。那信号短暂的出现,仿佛只是一个幽灵般的错觉。
但数据和比对的结果冰冷地躺在那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