谕天神域,万法殿内。凌谕正于混沌云台之上静坐,周身道韵流转,推演着宇宙生灭的至理。殿内空旷寂静,唯有法则符文如星河流转,明灭不定。
忽然,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又带着几分犹豫的脚步声,在殿门前停下。来者似乎深吸了几口气,这才恭敬地通传道:“末将云逸,求见神主。”
凌谕混沌色的眼眸缓缓睁开,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。他早已感知到云逸的气息,更感知到那年轻仙将心中翻涌的、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情绪波澜。
“进来吧。”凌谕声音平和,殿门无声开启。
云逸迈步而入。他依旧是一身银白仙甲,衬得身姿挺拔如松,面容俊朗,眉宇间属于剑仙的锐气依旧,但此刻,他那张平日里坚毅冷静的脸上,却布满了罕见的紧张与忐忑。他走到殿中,对着云台上的凌谕躬身行礼,动作依旧标准,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不敢直视的眼神,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极不平静。
“末将……参见神主。”云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凌谕并未起身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目光温和,却仿佛能洞穿一切:“云逸,你心神不宁,气息浮动,所为何事?”
云逸身体微微一僵,头垂得更低,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,似乎在积蓄勇气。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,只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。
良久,他猛地抬起头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豁出去的决绝,但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,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,却异常清晰地开口道:
“神主!末将……末将今日前来,是有一事……不得不禀!此事关乎末将道心,亦可能涉及缘法清誉,末将思前想后,唯有禀明神主,求神主……指点迷津!”
凌谕眉梢微挑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云逸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一字一顿,几乎是吼了出来:“末将……心仪红尘缘神大人!此心天地可鉴,日月可表!绝非一时兴起,更非觊觎神位!末将自知身份低微,本是下界飞升一小仙,得蒙神主不弃,收录麾下,已是天大的恩典!而缘神大人乃是执掌因果的至高主神,地位尊崇,末将本不敢有半分亵渎之念!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
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哽咽,眼中充满了挣扎与真挚的情感:“可是情之一字,由心而生,非人力所能遏制!末将与缘神大人数次相遇,得蒙指点,虽……虽时常被大人训斥笨拙、不解风情,但大人看似戏谑的言语中,暗含关切;看似随意的举动下,常有回护。末将……末将这颗剑心,早已在不知不觉中,为她所牵动!见她笑,便觉星河璀璨;见她蹙眉,便感天地无光!末将深知此念或许是痴心妄想,甚至可能为缘神大人带来困扰,为神城规矩所不容!但……但若将此心强行压下,末将道心恐将蒙尘,剑心再难通明!故此,末将斗胆,恳请神主……指点一条明路!无论结果如何,末将绝无怨言,甘受一切责罚!”
一番话说完,云逸已是额头见汗,胸膛剧烈起伏,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。他单膝跪地,低下头,等待着神主的裁决,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。
凌谕静静地看着下方那紧张得几乎要僵住的年轻仙将,看着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,看着他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真诚与忐忑。殿内一片寂静。
几息之后,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……打破了殿中的凝重。
凌谕缓缓从云台上站起,一步步走下台阶,来到云逸面前。他并未立刻让云逸起身,而是低头看着他,混沌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……一丝戏谑。
“云逸啊云逸,”凌谕的声音带着笑意,打破了紧绷的气氛,“你这一番慷慨陈词,不知道的,还以为你是来向我下战书,而非倾诉衷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