哭喊声、磕头声、哀求声响成一片,所有的骄傲、怨恨、不甘,在这超越想象的恐怖惩罚和眼前这位人形灾厄面前,都被彻底碾碎,只剩下最原始的、对生存的渴望。
在明军雪亮刀枪的监视下,剃头匠人上前,开始给这些彻底崩溃的俘虏剃发。过程异常顺利,再也没有丝毫抵抗。
一缕缕金钱鼠尾辫被割下,如同垃圾般被扔在地上,堆积起来。
看着同伴变成怪树的恐怖景象犹在眼前,此刻的剃发过程,反而显得像是一种……解脱?
许多俘虏紧闭双眼,身体因恐惧和屈辱而颤抖,泪水无声滑落,却不敢有丝毫动弹。
当所有俘虏都被剃光了头发,露出青惨惨的头皮,换上粗糙的汉人服饰后,他们蜷缩在地上,如同待宰的羔羊,等待着未知的命运。
这时,周安再次上前一步。他看着这群失魂落魄、形如槁木的俘虏,冷冷开口道:
“丰饶之力,非仅予惩戒,亦赐新生。今日剃发,乃去尔等之旧污。”
他再次抬起手,掌心青辉流转,笼罩了所有被剃发的俘虏。
“而今,赐尔等新发,自此革面洗心,重归人道之下。若再行悖逆,方才那株树,便是尔等永世之归宿!”
奇迹再次发生!
他们光溜溜的头皮上,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生命源泉!发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萌发、滋长!乌黑健康的发丝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破皮而出,迅速蔓延,变长变密!
不过片刻功夫,所有俘虏的头顶都覆盖上了一层丰厚、茂密、长度已可垂至耳际的全新黑发!这发质乌黑亮泽,充满生机,与原先被剃掉的、因常年编辫而枯黄稀疏的头发截然不同!
俘虏们下意识地抬起颤抖的手,抚摸着自己头上那真实无比、丝滑柔顺的新生长发,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死寂茫然,逐渐转变为一种极致的震惊、难以置信,以及一种……荒谬绝伦的、连自己都感到错乱的恍惚感。
先是以最恐怖的方式亲手处死抗拒者,强行剃发剥夺其民族象征,紧接着又瞬间赐予其一头远超常人健康的浓密新发……
这种先彻底摧毁其精神,再给予其无法理解的“恩赐”的手段,带来的心理冲击是颠覆性的。
施与夺,皆出于同一人之手,这种绝对的掌控力让人绝望。
他们摸着那不属于自己、却又真实长在自己头上的新发,神情恍惚,不知所措。怨恨似乎都被这诡异的“馈赠”冲淡了些许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命运完全被操纵、连生死外形皆不由己的巨大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敬畏。
“押下去,编入劳役队!城内清理未完之事,皆由彼等承担!”
周安冷漠地下令,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。
这些重获新发的满洲俘虏,如同提线木偶般,被士兵们驱赶着,走向那满是废墟和尸骸的街道,开始了他们赎罪与改造的苦役生涯。
几日后,辽阳城的秩序基本稳定。洪承畴决定举行一场公开的丰饶赐福仪式,地点就选在城中心原本清军法坛的废墟之上。消息早已传遍全城。
这一日,阳光正好。废墟被简单清理过,中心区域空了出来。
无数百姓——被解放的汉人包衣、心惊胆战的原城中居民、被集中带来的蒙古人、甚至那些正在服苦役的满洲俘虏,都在明军的引导或看管下,聚集在广场周围,黑压压一片,鸦雀无声。
所有的目光,都聚焦在场地中央那尊如同翡翠山岳般的丰饶玄鹿,以及它身旁傲然而立的洪承畴身上。
洪承畴目光扫过全场,声音平和却蕴含着力量,通过亲卫的喊话传遍四方:“今日,吾秉承仙师之意,赐福辽阳,涤荡污秽,彰显生机。望尔等用心感受,丰饶之道,非为毁灭,实为新生!”
说罢,他意念一动。
紧接着,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,玄鹿踏足之地,青光涌动!
数株繁花木破土而出,迅速生长,枝头洁白温润的花朵灿然绽放!如雾如纱的柔和青辉瞬间扩散开来,形成一个巨大的温暖光域,笼罩了广场近半区域!
“啊!好舒服!”
“我的伤口……不疼了!”
被辉光笼罩的人群顿时发出了惊异的呼声。
尤其是那些身上带伤的汉人包衣和贫民,他们发现自己身上的疮疤、溃烂处传来难以言喻的麻痒感,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、愈合!
长期的疲惫和虚弱感也一扫而空,仿佛泡在温暖的泉水中,通体舒泰!
但这仅仅是开始!
几乎同时,另外几株嘉实木也随之生长出来,它们通体呈现古铜色泽,枝干遒劲,并以惊人的速度凝结出累累硕果!
每一个果实都饱满丰盈,异香扑鼻,那香气吸入一口便觉神清气爽,百骸通透!
“摘取嘉实,分与众人!”洪承畴下令。
士兵们立刻上前,小心地采摘下嘉实,优先分发给那些身体最为虚弱、患有疾病的人们。
一个咳喘多年的包衣吃下果实,只觉一股清凉直透肺腑,那撕心裂肺的咳嗽竟然立刻止住,呼吸变得无比顺畅,脸上泛起健康的红晕!
一个被奴役打瘸了腿的少年吃下果实,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入伤腿,萎缩的肌肉重新注入了活力,他难以置信地尝试着,竟然能跟正常人一样走路了!
许多患有暗疾、虚劳之症的人,在吃下果实后,都感到沉疴痼疾被连根拔起,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!
“苍天开眼!祖宗显灵了!这……这真是活生生的菩萨手段啊!”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热泪纵横,朝着玄鹿的方向颤巍巍地跪下,不住地叩首,声音因激动而嘶哑。
“爹!您的腿……您的腿能站直了!”一个中年汉子搀扶着原本佝偻残疾的老父亲,看着老人竟能颤巍巍地自己站稳,激动得语无伦次,只会反复念叨:“神仙……真是活神仙下凡了!”
“娘!我看得清了!我能看清您的脸了!”一个原本患有严重眼疾的年轻人,此刻眼中浑浊尽去,闪烁着清亮的光彩,他紧紧抓住母亲的手,喜极而泣。
他的母亲摸着儿子清晰明亮的眼睛,也是泪流满面,对着明军的方向连连作揖:“谢天谢地!谢谢仙师娘娘!谢谢青天大老爷!”
人群中爆发出各种夹杂着哭声、笑声和惊叹的呼喊,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口号,而是发自肺腑的、最直接的情绪宣泄:
“这恩德……这恩德咱家永世不忘啊!”
“有救了!咱们真有救了!”
“以后的日子有盼头了!跟着仙师和洪督师,准没错!”
汉人百姓的激动和感恩达到了顶点,纷纷跪倒在地,叩拜不止。
许多蒙古人也看得目瞪口呆,他们亲眼见证了这“肉白骨、祛百病”的神奇,对洪承畴之前关于草原的承诺,信了大半,眼中充满了热切的光芒。
那些满洲俘虏和满洲原住民,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,眼中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混杂着震撼、畏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——这种力量,确实超越了他们的理解。
玄鹿再次踏足,青辉漫过广场边缘那些尚未清理干净的血污和战争痕迹,只见那些暗红色的污渍迅速淡化、消失,焦黑的土地重新变得湿润,冒出细嫩的草芽。
毁灭与新生,在这片广场上得到了最直观的体现。
丰饶之力,不仅是无敌的兵器,更是滋养万物、造福苍生的源泉。
这一刻,洪承畴和明军的统治,在辽阳百姓心中,不再仅仅是武力的征服,更带上了某种天命所归、普惠众生的神圣合法性。
仪式结束后,辽阳城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下来。人们开始真正相信新秩序的到来。
洪承畴回到行辕,目光扫过墙上那幅巨大的辽东舆图,最终定格在那个被重重标记的节点——沈阳。
辽阳的硝烟未散,但他眼中已无丝毫迟疑与停顿,仿佛方才的激战与安抚不过是一场必要的预热。
“传令!”
他的声音斩钉截铁,不容置疑,在刚刚肃静下来的行辕内回荡。
“全军休整期限,缩短至明日拂晓!各营即刻清点战损,补充箭矢弹药,检修军械铠甲,饱食战饭!”
“令周安、曹变蛟、王廷臣即刻来见!参谋司将沈阳周边最新舆图、哨探情报尽数呈上!”
命令如同战鼓,瞬间将行辕从战后梳理的状态拉回了临战的紧张节奏。亲兵领命飞奔而出。
他几步走到舆图前,手指重重地点在沈阳的位置,对迅速赶来的几位核心将领沉声道:
“辽阳已下,残敌丧胆,正是一鼓作气之时!休整只为磨利刃锋,而非顿足不前。”
“沈阳,虏廷最后巢穴,皇太极困兽犹斗之地。彼辈必以为我军新克辽阳,需时日消化,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!”
他的目光锐利如鹰,扫过诸将:“我要尔等以雷霆万钧之势,携辽阳大胜之威,直扑沈阳!不给其丝毫喘息之机,不给其重新收拢败兵之暇!”
“周安,你部青曜营及玄鹿为全军前锋,明日率先开拔,遇小股敌军或堡寨,不必纠缠,以最快速度扫清通路,兵临沈阳城下!”
“曹变蛟,率精锐骑兵紧随其后,扩大战果,遮蔽战场,截杀任何试图出入沈阳的信使与溃兵!”
“王廷臣,督率中军主力及炮队,务必于后日午时前,全军进抵沈阳外围!”
“此战,再无迂回,再无试探!”洪承畴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终结一切的决绝,
“便是最终的犁庭扫穴!要以泰山压顶之势,碾碎其最后壁垒,将丰饶之旗,插上沈阳城楼!让皇太极明白,天数已尽,顽抗唯有灰飞烟灭!”
“末将遵令!”周安、曹变蛟、王廷臣轰然应诺,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。他们深知,决定辽东乃至天下气运的最终决战,已然拉开序幕。
洪承畴最后看了一眼舆图上那象征沈阳的标记,仿佛已看到其在明军铁流下颤抖的模样。
“速去准备!明日拂晓,直捣黄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