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4章 惊雷(1 / 2)

盛京皇宫,地龙烧得温热,却驱不散皇太极眉宇间积郁的沉凝。自半年前北京惊变的消息确认以来,整个大清高层都笼罩在一片前所未有的警惕与压抑之中。此刻,他正听取着范文程与多尔衮关于这半年间应对之策的成果禀报。

“陛下,”范文程躬身,语气虽谨慎却带着一丝疲惫后的肯定,“依陛下之前旨意,臣等倾尽全力,遍请萨满、喇嘛乃至西域异人,日夜钻研。虽未能窥破那‘丰饶’之力核心奥秘,然也非全无进展。”

他略一停顿,继续道:“各方高人反复推演查验,结合京师探报所述细节,大多认为,其力虽显磅礴生机,然‘过犹不及’,物极必反。有西域秘法师言,万物皆循平衡之道,此等强行催生造化之力,或许…或许最惧至阴至秽之物,恐污其纯净本源,或可令其效力大减,甚至反噬其主。此乃目前所能推演出,最可能之克制途径。” 这个结论带着不确定性,但已是多方验证后最能抓住的一根稻草。

皇太极微微颔首,目光投向多尔衮。

多尔衮立刻接口,语气沉稳了许多:“探马细作方面,损失不小,但钉子已更深地楔入南朝。再次确认了洪承畴、孙传庭二十万大军覆灭及复活之事,非虚。对其‘青曜军’之战力、装备特性,已有更细致图谱。其推行之《新政三约》,在各地引发剧烈动荡,士绅怨怼,然贱民贫户确有心向者,此乃其可惧之处,亦或可为我所用之裂隙。” 这段时间的努力,让他们从最初的纯粹恐惧,转向了更有针对性的情报收集与分析。

“整军备武亦未松懈,”多铎补充道,他麾下骑兵演练新战术最多,“各部精骑加强了小队游击、长途奔袭之练,亦演练了遭遇地裂、诡物等非常状况时如何保持阵型、快速应变。儿郎们皆知未来之敌非同寻常,不敢怠慢。”

皇太极静静听着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这段时间的努力,算是初步稳住了阵脚,建立了一套针对未知威胁的应对框架,虽无必胜把握,但至少不再是全然被动。然而,他心底深处,那抹源自承天门报告的寒意从未真正消散。

就在此时,暖阁外传来一声急促而压抑的通报:“启禀大汗!山海关六百里加急绝密军情!”

一名粘杆处拜唐阿风尘仆仆闯入,脸色是一种见了鬼般的苍白,双手高高举起一封粘着三根黑羽的密函。

所有人的心瞬间被攥紧!山海关!又出了何事?!

内侍迅速取过密函呈上。皇太极深吸一口气,撕开火漆,展开密报。

起初,他的目光是惯常的凝重。但下一秒,他的瞳孔骤然收缩!捏着绢纸的手指猛地收紧,骨节泛白!他的呼吸变得粗重,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,震惊、荒谬、以及一丝难以遏制的、深入骨髓的惊惧,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他!

暖阁内落针可闻,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他们的大汗,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!

“噗——!”一口鲜血竟毫无征兆地从皇太极口中喷出,溅落在御案之上,点点猩红,触目惊心!

“大汗!” “陛下!” 范文程、多尔衮等人大惊失色,慌忙上前。

皇太极猛地一抬手阻止他们,用袖口狠狠擦去嘴角血迹,脸色灰败,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大量精气神。他将那密报重重拍在案上,声音因极度震惊和某种无力感而嘶哑变形:

“她…她不是去征伐…她是去…哺育!?”

众人愕然,不明所以。

皇太极眼中血丝密布,几乎是咬着牙,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话语:“探马…冒死窥得!一支数万青曜军,押送着…望不到头的车队,进了山海关!洪承畴…亲迎!”

“车上…非止刀枪弩炮!是粮食!是种子!堆积如山!”他的声音带着颤音,“他们的人…当众…将一把麦种,一炷香内…催生成一盆金黄的熟麦!将一颗干瘪果核…顷刻变为挂满果实的果树!他们…他们还能徒手…将废铁增生为良铁!将破损兵甲修复如初!?”

每一个字都像重锤,狠狠砸在暖阁内每个人的心上!多尔衮脸上的悍勇变成了呆滞,多铎张大了嘴,代善老王爷踉跄一步,被侍卫扶住。范文程面色死灰,身体微微摇晃,他终于明白皇太极为何吐血了——这情报的冲击,彻底超越了战争的范畴!

这已非两军对垒,这简直是…降维打击!

“洪承畴…及其麾下将士…”皇太极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丝绝望,“见此‘神迹’…几乎顷刻归心,欢呼震天…辽东防线,恐已易主矣!”

死寂。

彻底的死寂笼罩了暖阁。

他们之前研究战术、推演克制之法、甚至准备用至秽之物泼洒…所有这些努力,在这份关于“无限后勤”、“凭空造物”的情报面前,显得如此可笑、如此苍白无力!

人家根本不需要跟你拼消耗,人家挥挥手就能让军队吃饱穿暖、装备精良!这还怎么打?

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冰冷彻骨的绝望感,如同来自极北的寒潮,瞬间冻结了所有满洲贵胄的心脏。

“她给的…不是刀剑…是活下去的饭碗…这江山,还要怎么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