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县衙反应(1 / 2)

肤施县衙,后堂书房。

烛火摇曳,映得县令周承业那张枯瘦憔悴的脸明明暗暗。

他面前的书桌上,摊开着儿子周文渊回来后连夜奋笔疾书、墨迹未干的详细呈报。

旁边,还放着之前胥吏报上的那份语焉不详、斥为“妖人惑众”的文书。

周承业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,盯着那几页纸,足足半个时辰了。

他时而拿起周文渊的呈报,逐字逐句地细读,手指无意识地颤抖;

时而又抓起那份胥吏文书,扫两眼,随即像是被烫到一样扔开。

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,喉咙发干,需要不时端起旁边早已冰凉的茶水猛灌一口,却丝毫缓解不了那股从心底里钻出来的寒意和震撼。

“……挥手间,赤地生绿,百谷竞发,顷刻成熟,香飘数里……”

“……指引处,干涸河床奔涌清泉,轰鸣如雷,水势沛然……”

“……重症缠身者,一口气息便可痊愈,白发转乌,如返青春……”

“……流寇冒犯,未动一指,贼人或身生荆棘而亡,或口吐蔓草窒息,或箭矢离弦化草屑……”

“……民众呼‘万岁’,叩拜如潮,视若真神……”

“……儿亲眼所见,绝非幻术讹传,其威能……非人力可及,亦非典籍所载任何祥瑞异人可比……”

“……父亲,此非妖人,实乃……行走世间之神只也!万不可等闲视之,更不可妄动刀兵,恐招弥天大祸!”

周文渊的字迹时而工整,时而潦草,可见书写时心绪激荡难以自持。

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,一次比一次冲击着周承业的认知极限。

他猛地站起身,在狭窄的书房里来回踱步,官袍的下摆扫起细微的灰尘。

“荒谬!荒谬绝伦!”他低声嘶吼,像是在说服自己,

“赤地生绿?顷刻成粮?呼水唤雨?这……这分明是志怪小说里的桥段!渊儿他……他是不是中了邪?或是被那群愚民蛊惑了?”

可理智又告诉他,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年轻,却素来沉稳,饱读诗书,绝非轻易会被蛊惑之人。

尤其是那两名跟随而去的老衙役,回来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,赌咒发誓所言句句属实,甚至不敢再去那片“被诅咒又被赐福”的土地。

周承业走到窗边,推开窗户,夜风吹来,带着北方特有的干冷和一丝若有若无的……焦虑?

他望向城外漆黑的夜空,仿佛能听到远方那些越来越响亮的、关于“药师”和“丰饶”的窃窃私语。

聚众数千?不,根据文渊的描述和各方汇集的消息,如今恐怕已不下万人!

甚至更多!而且这些人并非啸聚山林的土匪,而是被“神迹”吸引、对那“药师”死心塌地的信徒!

他们开垦着那片凭空生出的沃土,饮用着那凭空唤来的河水,病情痊愈,有了活命的希望……这意味着什么?

这意味着,那“药师”一念之间,就能让万人饱暖,也能让万人赴死!她若振臂一呼……

周承业激灵灵打了个寒颤,不敢再想下去。

这已远远超出了“妖人惑众”的范畴!这根本是一股无法用常理揣度、无法用县衙差役弹压的恐怖力量!

他该怎么办?

如实上报?怎么写?写治下出现一青衣女子,乃天神下凡,能凭空变出粮食河流,治愈百病,还能让人身上长草?

上官会信吗?恐怕只会觉得他周承业疯了!或是无能至极,编造如此荒诞不经的借口来推脱责任!

到时候,丢官都是轻的,搞不好还要被治个“妖言惑众”之罪!

隐瞒不报?如此大的动静,如此多的人口聚集,怎么可能瞒得住?

邻县、府城迟早会知道。若是被御史言官风闻奏事,他同样逃不掉一个“隐匿不报、纵容妖孽”的罪名!

弹压?拿什么弹压?县里那几十个老弱病残的衙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