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来吧。”他低声说,“让我看看,你们到底想藏什么。”
他不再挣扎,不再反抗,而是以《悯世影》为引,将自身意识化作一道潜流,顺着梦境中的星力脉络,逆流而上。
一步,两步……
越往深处,星力越稠密,如同粘稠的黑浆裹挟神魂。
可就在他即将被彻底吞噬之际,胸口那枚【逆命印记】忽然剧烈震颤,竟与某种遥远的存在产生了微弱共鸣。
前方,似乎有什么东西,在等着他。
而在现实之中,夜琉璃猛然抬头。
陈凡的身体开始发光。
不是莲力,不是灵气,而是一种纯粹到近乎神圣的微光——那是愿力的痕迹。
更诡异的是,他眼角再次渗出血丝,但这一次,血珠并未滑落,而是在空中凝滞片刻,竟自动排列成三个扭曲的古字:
子·规·见。
小灰仰头嘶吼,风雪骤停。
百里之外,雷渊深处,那座荒庙里的盲童突然浑身剧震,断裂的指尖猛地划破手臂,鲜血喷涌而出,在残破墙壁上写下最后一句:
“他来了。”陈凡的意识在星力黑潮中逆流而上,如同一叶孤舟闯入无边怒海。
每前进一步,神魂便如被万针穿刺,识海翻腾,记忆碎片纷纷崩裂,化作灰烬飘散。
但他咬牙不退——不是凭血勇,而是心中早已燃起一把火:你们让我梦见死亡,那我就借这死亡之路,杀进你们的老巢!
功德之力在他残破的经脉中缓缓流转,不再是被动护体,而是被他主动引导,反向模拟出一种奇异的韵律——愿力回流。
这是他在无数次濒死中悟出的一条邪道:观星楼以星力编织梦境,操控命运,靠的是众生信念所化的“命丝”牵引宿主神魂。
而他体内,却有实实在在积累下来的愿力根基。
那些曾因他救人、平冤、赈灾而生的感激与祈愿,此刻竟如涓滴汇海,在《悯世影》心法的催化下,逆着星力脉络逆行而上,仿若一条隐秘支流,悄然渗入那庞大命网的缝隙。
黑潮骤然震荡。
前方虚空扭曲,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障浮现,其上符文流转,似星非星,似梦非梦——正是隔绝真实与幻象的“虚妄之幕”。
“就是现在!”陈凡心头怒吼,将全部意志凝聚于胸口那枚【逆命印记】。
印记轰然震颤,与遥远某处产生刹那共鸣,仿佛有另一股残存意志自九幽深处回应。
嗡——
屏障碎裂。
视野豁然洞开。
九霄之上,一座通体漆黑的楼阁悬浮于星河尽头,周身缠绕着二十八道星光锁链,每一根都连接着天穹某颗冷寂星辰。
楼顶二十八根石柱林立,按宿位排布,中央一座巨大星盘缓缓旋转,其上银光点点,竟赫然是万千凡人命格投影!
而最中央那一束光,直指下界,穿透云层,精准钉入他的元神所在——正是他自己!
观星楼!
还未细看,剧痛猛然炸开。
星盘似有所觉,一道冰冷意志扫来,陈凡神魂几乎当场崩解。
千钧一发之际,眉心微光一闪——子规留下的血书残意竟在识海中自发燃烧,那句“子规见”化作一道啼血哀鸣,短暂干扰了星盘推演节奏。
一线清明!
陈凡强忍撕裂之痛,在识海中疯狂勾勒所见星图。
心宿二、奎木狼、亢金龙三宿交汇之处,星轨模糊不清,命线断裂,竟是一处推演盲区!
那里没有命丝缠绕,也没有星辉照耀,像是天道本身也避而不视的一块死地。
【叮——获取‘星轨漏洞’情报,解锁临时技能:【逆推一刻】(可在三息内预判对方命术发动)】
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,梦境轰然崩塌。
现实世界,陈凡猛然睁眼,一口鲜血喷出,溅落在床榻前的地砖上。
可他双目却亮得骇人,瞳孔深处似有星河流转,残存的愿力微光依旧缭绕周身,久久不散。
“成了……”他喘息着低语,指尖颤抖却坚定地在空中划过三个方位,“就在那里。”
夜琉璃立刻上前扶住他,莲力再度涌入,却被他轻轻推开。
“别浪费……时间不多了。”他声音沙哑,却透着前所未有的锋利。
就在此时,小砚台抱着染血的纸片冲进屋内,脸色惨白:“破译出来了……子规最后写的,是四个字——”
他顿了顿,声音发抖:
“月满锁魂。”
话音未落,窗外清辉洒落,一轮圆满银月悄然升至中天。
庭院石板上,本该空无一物的地面,忽然映出一道影子。
那影子不属于陈凡,也不属于夜琉璃或小灰。
它静静地立在那里,身形修长,衣袂无风自动。
然后,极其缓慢地——
抬起了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