视线有些模糊,过了几秒才聚焦。
映入眼帘的,是医院走廊冰冷惨白的天花板,还有……近在咫尺的一片深色的、质地柔软的丝绸面料。
她怔了一下,才意识到自己正侧着脸,枕在一个人的肩膀上。
视线微微上移,是线条冷硬的下颌,微微冒出的青色胡茬,以及……紧闭的双眸。
是顾衍。
他身上依旧裹着那件匆忙套上的黑色羊绒大衣,
但大衣并未系好,敞开的衣襟下,清晰地露出了里面那件质地上乘、
此刻却因之前的奔波和拥抱而显得有些凌乱、甚至被泪水洇湿了一片的深色真丝睡袍。
他就那样以一个并不算舒服的姿势靠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,
一条手臂环过她的后背,将她小心地护在怀里,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长椅扶手上。
他睡着了,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,
即使在睡梦中,那紧抿的薄唇也透着一丝冷峻的线条,仿佛连放松都带着戒备。
林晚的心,猛地漏跳了一拍。
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卷——弟弟病危的恐惧、抢救室外冰冷的绝望、医生那句带来希望的宣告、自己崩溃的嚎啕大哭……
以及,那个在她坠入深渊时,毫不犹豫将她接住、笨拙却坚定地抱着她、
一遍遍在她耳边说着“没事了”、“有我在”的怀抱。
他竟然……一直在这里?
而且,还穿着……睡袍?
她小心翼翼地、几乎不敢呼吸地抬头,看向那扇气密门。
门依旧紧闭,但旁边监护仪器的屏幕上,
代表生命体征的线条平稳地跳动着,不再是之前令人心碎的微弱波动。
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感,再次涌上心头,让她眼眶发热。
她轻轻地、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,试图从他怀里退出来,生怕惊醒了他。
然而,她细微的动作还是惊动了他。
顾衍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!
那双深邃的黑眸在初醒的瞬间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茫,
但几乎在下一秒,就恢复了惯常的锐利和清明,如同沉睡的猛兽骤然苏醒,警惕地扫视四周。
当他的目光落在怀中正小心翼翼看着他的林晚脸上时,
那锐利瞬间褪去,被一种更深沉、更复杂的东西取代。
“醒了?”
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沉沙哑,自然地收紧了一下环着她的手臂,确认她没有不适,才缓缓放松。
林晚被他瞬间的警惕和清醒惊了一下,随即感到一丝窘迫,连忙低下头,
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声音还有些哑:
“我……睡了多久?阳阳他……”
“快五个小时了。”
顾衍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,却少了那份惯有的冰冷疏离,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,
“他情况稳定很多。
赵院士团队已经抵达,正在里面和主治团队会诊优化后续治疗方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