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会怎么做?
像第一次那样惩罚我?
还是用更残酷的手段?
阳阳……阳阳会不会被我连累?!
绝望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裹紧,刺骨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,让四肢像生了根似的钉在地上。
我死死地盯着他,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,
像一只被钉在砧板上等待宰割的羔羊,
所有的伪装和算计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,只剩下最原始的、赤裸裸的惊惧。
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夕阳的光线在地板上拉长,仿佛凝固的血液。
空气中,雪松冷杉的气息混合着食物残留的香气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。
顾衍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彻底崩溃的样子,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,
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——有被愚弄的愠怒,
有掌控欲被满足的快意,或许,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因我真实恐惧而产生的……异样触动?
他缓缓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,将我完全笼罩。
他没有立刻靠近,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,像在欣赏一件因他而碎裂的瓷器。
“收起你那套把戏。”
他冷冷地命令,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,
“林晚,在我面前,你只需要做一件事——真实。哪怕你的真实,是恨我,怕我,想杀了我。”
他微微俯身,冰冷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,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:
“再让我看到一次这种假笑……”
他刻意停顿,目光扫过我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嘴唇,
“……我就让你知道,什么是真正的不高兴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我一眼,径直转身,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晰而冰冷,
一步一步,如同踩在我的心弦上,直到消失在餐厅通往书房的走廊尽头。
留下我独自一人,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,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。
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。
那未出口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,而“咔哒”的幻听,仿佛已经在他离去的脚步声中,悄然响起...
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走廊深处,那冰冷的回响却仿佛还在空旷的餐厅里盘旋,
缠绕着雪松冷杉的气息,勒得我几乎窒息。瘫坐在椅子上许久,
直到冰冷的椅面透过薄薄的衣料刺入骨髓,我才猛地一个激灵,找回了些许力气。
恐惧依然像冰水浸泡着心脏,但另一种更尖锐、更绝望的情绪——一种被彻底看穿、
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屈辱和被逼到绝境的反抗——如同沸腾的岩浆,从恐惧的冰层下轰然涌出。
他不要假笑,他要真实?
好!
我就给他真实!
给他最血淋淋、最不堪的“真实”!
支撑着虚软的身体,我几乎是踉跄着冲回自己的房间。
巨大的衣帽间里,那个上锁的抽屉像一块耻辱的墓碑。
我颤抖着手打开它,里面那些华美冰冷的“奖赏”。
我粗暴地将它们从抽屉里扫出来,连同那本作为“开端”的精装诗集,
一股脑儿塞进一个巨大的、印着品牌Logo的购物袋里。
袋子沉甸甸的,像装着我全部被践踏的尊严和无法承受的重量。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,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。
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这无疑是在悬崖边跳舞,是在点燃引信靠近火药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