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依旧在玄关等他,脸上挂着那副仿佛浸过蜜糖的笑容;
依旧在晚餐时,说着那些无关痛痒、经过精心消毒的话题。
每一次靠近,每一次眼神的交汇,都耗尽我全部的心力。
我的神经像绷紧的琴弦,时刻准备迎接断裂的脆响。
那天傍晚,夕阳的金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给奢华的餐厅镀上一层暖色,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。
晚餐接近尾声,气氛似乎又一次被我的表演维持在一种微妙的“融洽”边缘。
顾衍放下刀叉,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。
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起身离开,反而向后靠在椅背里,
姿态放松,目光却像探照灯,精准地落在我脸上。
我心头警铃大作,但脸上练习了千百遍的笑容依旧柔顺地挂着,
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询问:
“顾先生,今天的汤合您胃口吗?”
他没有回答汤的问题,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,
那节奏不疾不徐,却每一下都仿佛敲在我的心尖上。
空气沉甸甸地压下来。
“林晚,”
他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平缓,听不出喜怒,
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,
“你演得不错。”
我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,血液仿佛凝固了。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冲破肋骨。
我下意识地想要辩解,嘴唇动了动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他微微倾身向前,那双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我,
里面没有怒意,只有一种近乎玩味的审视,像猎人在欣赏猎物徒劳的挣扎。
他的嘴角,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,那笑容冰冷、戏谑,带着一丝残忍的欣赏。
“这些天,看着你小心翼翼地讨好,费尽心思地找话题,努力笑得像朵向阳花……”
他顿了顿,指尖轻轻划过桌沿,发出细微的摩擦声,
那声音在此刻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,让我头皮发麻。
“……真是辛苦你了。”
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,精准地扎进我试图伪装的皮囊里。
我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,强撑的笑容彻底碎裂,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惊惶和恐惧。
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,手指在桌下死死攥紧了衣角,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。
他满意地看着我瞬间崩塌的表情,那丝戏谑的笑意更深了,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残酷快意。
“可惜,”
他慢条斯理地补充,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刀,
“假的就是假的。你这副对着我强颜欢笑、曲意逢迎的样子……”
他微微摇头,眼神陡然转冷,像淬了寒冰的利刃,
“看得我腻烦,也看得我……很不高兴。”
“不高兴”三个字被他轻飘飘地吐出,却带着千钧之力,狠狠砸在我的心上。
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。
我仿佛又听到了那令人灵魂战栗的“咔哒”声在耳边响起,
伴随着他身上雪松冷杉的气息,化作无形的枷锁勒紧了我的喉咙。
我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困难,眼前甚至开始阵阵发黑。
他看出来了!
他早就看出来了!
我的表演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拙劣的猴戏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