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门关的风,裹挟着戈壁的沙砾,比雁门关的雪更烈。
蒙恬拄着秦剑,站在三合土筑成的拒马墙后,玄色战甲上溅满了暗红的血渍。左臂的旧伤被风沙吹得隐隐作痛,可他的目光依旧锐利如鹰,死死盯着关外尘烟滚滚的战场。
关外,西域联军的阵旗遮天蔽日。大月氏的鎏金狼旗、楼兰的白驼旗、龟兹的赤鸟旗在风中猎猎作响,数万联军士兵列成密集的方阵,前排是手持巨盾的步兵,后排是弯弓搭箭的射手,两翼则是大月氏的重装骑兵——他们的战马披着厚实的皮甲,骑士手持长达丈余的弯刀,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。
“将军,联军已经连续冲击三次了!”副将李敢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污,声音嘶哑,“拒马墙虽坚固,可士卒们已经厮杀了三个时辰,伤亡过半,再不增援,怕是顶不住了!”
蒙恬没有回头,目光落在联军阵中那辆装饰华丽的战车的上——那是大月氏首领昆莫的指挥车。方才三次冲击,正是昆莫亲自擂鼓督战,联军才如疯魔般悍不畏死。“慌什么?”蒙恬的声音沉稳如山,“陈先生说过,善战者,先为不可胜,以待敌之可胜。我们有三合土拒马墙,有火药箭,有充足的箭矢和火油,只要守住阵脚,联军耗不起!”
话音刚落,昆莫的战车再次前移,战鼓声响彻天地。联军士兵发出震天的呐喊,前排的巨盾步兵踩着同伴的尸体,朝着拒马墙逼近,后排的射手则不断放箭,密集的箭雨如黑云般压向秦军阵地。
“举盾!”蒙恬一声令下,秦军士卒立刻举起青铜盾,组成一道坚固的盾墙。箭矢撞在盾牌上,发出“叮叮当当”的脆响,火星四溅。
“项伯!”蒙恬转头大喝,“带你的楚地旧部,用火药箭攻击联军的射手阵!”
“得令!”项伯早已按捺不住,闻言立刻带领五百楚地旧部,推着十架改良后的弩床上前。这种弩床是陈墨根据秦弩改良而来,可同时发射三枚火药箭,射程远,威力大。项伯亲自校准望山刻度,大喝一声:“放!”
十架弩床同时发射,三十枚火药箭拖着长长的火尾,朝着联军射手阵飞去。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火药箭在敌阵中炸开,火光冲天,血肉横飞。联军射手阵瞬间大乱,箭矢的密度骤减。
“好!”秦军士卒齐声欢呼,士气大振。
可昆莫似乎早有准备,他挥舞着手中的金戈,大声呵斥着混乱的士兵,同时下令两翼的重装骑兵出击。“冲!冲破秦人的拒马墙,屠了玉门关!”
重装骑兵如黑云压城,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。他们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,朝着拒马墙猛冲而来。拒马墙上的秦军士卒脸色一变,这拒马墙虽能抵御寻常骑兵,可面对身披重甲的大月氏骑兵,怕是难以抵挡。
“火油!”蒙恬当机立断,“把火油浇下去!”
早已准备好的火油顺着拒马墙的缝隙流下,很快在墙下形成一片油带。项伯弯弓搭箭,箭头上裹着浸了火油的棉絮,点燃后射向油带。“轰”的一声,大火熊熊燃起,形成一道火墙,阻挡了骑兵的冲击。
骑兵们纷纷勒住战马,不敢贸然冲入火墙。可昆莫依旧不死心,不断下令催促。就在这时,一名斥候骑着快马从关内疾驰而来,脸上带着狂喜:“将军!大喜!驰道传来消息,李相派将军王离率领三万精锐,沿驰道日夜兼程赶来增援,预计明日午时就能抵达!而且,他们还带来了陈先生留下的‘轰天雷’!”
“轰天雷?”蒙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。他记得陈墨当年曾提过,有一种用生铁铸造的火器,内装火药,引爆后威力无穷,足以摧毁重甲和城墙,没想到今日竟能派上用场。
“太好了!”项伯激动得挥了挥拳头,“有了援军和轰天雷,定能让这些西域蛮夷有来无回!”
蒙恬却依旧沉稳:“援军未到,我们仍需坚守。传我将令,收缩防线,集中兵力防守拒马墙的关键节点;派五百士卒,在关内挖掘壕沟,设置障碍,以防联军夜袭;同时,让工匠们加紧赶制火药箭,修复弩床,做好明日决战的准备!”
夜幕降临,玉门关外的联军营地灯火通明,隐约传来阵阵呐喊声,似乎在准备夜袭。关内,秦军士卒们借着篝火的光芒,抓紧时间休息、疗伤、修补武器。项伯坐在篝火旁,擦拭着手中的长刀,刀身上刻着的“止杀”二字在火光下格外清晰。
“项伯将军,你在想什么?”一名年轻的楚地旧部凑了过来,问道。
项伯抬头望着星空,眼中闪过一丝思念:“我在想陈先生。若不是他当年收养我,教我‘止杀’之道,我如今怕是早已沦为复仇的恶鬼,哪能在这里守护长城,守护天下百姓。”
“陈先生是大智者,也是大仁者。”年轻士卒感慨道,“我听说,陈先生不仅改良了夯土技术、火药箭,还主持修建驰道,让天下的路都通了。他做的这些,都是为了让百姓能安居乐业,不再受战乱之苦。”
项伯点点头,握紧了手中的长刀:“所以,我们必须守住玉门关。不能让匈奴和西域联军踏入中原一步,不能让陈先生的心血白费。”
就在这时,营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。项伯立刻警觉起来,握紧长刀:“谁?”
“是我。”一名斥候走了进来,压低声音道,“将军,我们抓到了一个联军的奸细,他说有重要情报要向将军禀报,还说他认识陈先生。”
“哦?”项伯和蒙恬对视一眼,眼中都闪过一丝好奇,“带他进来。”
片刻后,一名身着西域服饰的中年男子被带了进来。他身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,看起来颇为狼狈,但眼神却很清明。见到蒙恬和项伯,他立刻跪倒在地:“将军,我叫尉犁,是楼兰国的使者。我并非奸细,而是来向将军通风报信的!”
“通风报信?”蒙恬眉头一皱,“你为何要帮我们?”
“因为昆莫和匈奴单于,根本不是为了攻占玉门关,而是为了寻找陈先生留下的一件东西!”尉犁急声道,“这件东西藏在玉门关附近的一座山腹中,据说能掌控天下的命运。昆莫答应匈奴单于,只要找到这件东西,就和他平分天下。可我知道,他们拿到这件东西后,只会给天下带来更大的战乱,所以我必须阻止他们!”
“陈先生留下的东西?”项伯心中一动,“是什么东西?”
“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,但我知道大概的位置。”尉犁说道,“那座山腹中有一座石门,石门上刻着‘墨’字,需要用一枚特殊的令牌才能打开。昆莫已经派了一支精锐小队,连夜前往山腹,准备打开石门!”
蒙恬和项伯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。陈先生竟然在玉门关附近还藏有秘密?而且还和天下命运有关?
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蒙恬沉声问道。
“千真万确!”尉犁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破的丝帛,“这是我偷偷绘制的山腹位置图。将军若不信,可以派人跟着我去看看。若我有半句虚言,任凭将军处置!”
蒙恬接过丝帛,借着篝火的光芒一看,上面果然画着玉门关附近的地形,标注着山腹的位置。他沉思片刻,对项伯道:“项伯,你带一千士卒,跟着尉犁前往山腹,阻止昆莫的小队。切记,若真有石门,不可贸然打开,先守住入口,等我派人支援。”
“得令!”项伯立刻站起身,握紧长刀,“尉犁,若你敢耍花招,我定斩不饶!”
“将军放心,我若有二心,天诛地灭!”尉犁赌咒道。
项伯带着一千士卒,跟着尉犁消失在夜色中。蒙恬站在营门口,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心中充满了疑虑。尉犁的话究竟是真是假?陈先生留下的东西,到底是什么?
与此同时,咸阳城外的驰道上,一支精锐的秦军骑兵正在疾驰。为首的将领正是王离,他是王翦的孙子,自幼熟读兵书,勇猛善战。此次接到李斯的命令,率领三万精锐沿驰道增援玉门关,他不敢有丝毫懈怠。
驰道的标准化路基果然名不虚传,路面平整宽阔,骑兵疾驰其上,速度比寻常道路快了数倍。王离看着道路两侧整齐的排水坡和夯实的路基,心中对陈墨充满了敬佩:“陈先生真是奇才!这驰道不仅便利百姓,更是大秦的军事命脉。有了它,我们才能在短短数日之内,从咸阳赶到玉门关。”
“将军,前方就是陈郡地界了!”一名副将上前禀报,“按计划,我们将在这里补充粮草,然后继续西进。”
王离点点头:“好!传令下去,加快速度,到陈郡后只休整一个时辰,立刻出发!玉门关战事紧急,我们不能耽误!”
就在骑兵即将进入陈郡县城时,一名斥候从前方疾驰而来:“将军,不好了!陈郡县城外的驰道路段,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破坏了,路面塌陷了数丈,无法通行!”
“什么?”王离脸色一变,“是谁这么大胆,敢破坏驰道?”
“据当地官吏禀报,破坏者是一群蒙面人,他们趁着夜色,用炸药炸毁了路基。而且,他们还劫持了负责修筑驰道的工匠头领,说要让我们交出陈先生留下的驰道图纸,否则就杀了工匠头领,继续破坏其他路段!”
王离心中一沉。驰道图纸是机密,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。而且,若驰道被持续破坏,不仅援军无法按时抵达玉门关,就连各地的粮草转运也会受到影响,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传令下去,全军就地扎营!”王离当机立断,“派五百士卒,随我前往查看被破坏的路段;再派一千士卒,在驰道沿线搜查蒙面人的踪迹;同时,派人快马加鞭禀报李相,请求支援!”
很快,王离带着五百士卒赶到了被破坏的路段。只见驰道中央塌陷了一个数丈宽的大坑,坑壁上还残留着炸药爆炸的痕迹。一名当地官吏正在现场指挥民夫清理碎石,见到王离,立刻上前禀报:“将军,这些蒙面人非常狡猾,他们破坏完路段后就消失了。我们审问了被俘的几名蒙面人,他们说自己是卢生的余党,受卢生之命,破坏驰道,阻止援军增援玉门关。”
“卢生余党?”王离眼中闪过一丝寒光,“又是这群逆贼!他们不仅想毁掉陈先生的文脉,还想破坏大秦的根基!”
他走到坑边,仔细查看了一下塌陷的路基,眉头紧锁:“这塌陷的路段,想要修复至少需要三日。可玉门关战事紧急,我们根本没有时间等待!”
就在这时,一名老工匠走到王离身边,躬身道:“将军,老朽是负责修筑这段驰道的工匠。陈先生当年在设计驰道时,就考虑到了路段被破坏的情况,所以在每一段驰道的旁边,都预留了一条应急通道。这条通道虽然不如驰道宽阔,但骑兵和粮草车辆勉强可以通行。”
“哦?竟有此事?”王离大喜过望,“老丈,快带我们去看看!”
老工匠点点头,带着王离等人来到驰道一侧的草丛中。拨开草丛,一条隐蔽的应急通道出现在眼前。通道虽然狭窄,但路面同样经过夯实,确实可以通行。
“太好了!”王离激动地拍了拍老工匠的肩膀,“老丈,多亏了你!若不是你,我们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!”
“将军客气了。”老工匠笑道,“这都是陈先生的功劳。他当年说过,驰道是大秦的命脉,必须做到有备无患。这条应急通道,就是他留给我们的后手。”
王离心中感慨万千。陈先生真是深谋远虑,处处都为大秦着想。他转头对副将道:“传令下去,全军通过应急通道继续西进!同时,留下五百士卒,协助民夫修复被破坏的驰道。另外,加强戒备,防止蒙面人再次偷袭!”
骑兵们立刻行动起来,沿着应急通道有序前进。王离望着前方延伸的通道,心中暗暗发誓:一定要尽快赶到玉门关,击退联军,守住大秦的疆土,不辜负陈先生的心血,不辜负始皇帝的信任。
骊山陵墓中,扶苏正蹲在石矶身边,用清心草汁为他擦拭伤口。石矶已经醒了过来,脸色依旧苍白,但精神好了许多。
“石矶先生,你感觉怎么样?”扶苏关切地问道。
石矶虚弱地笑了笑:“多谢公子关心,老朽无碍。只是没能守住石室,让刘邦和卫真那两个逆贼逃脱,还可能危及《秦记》全本,老朽实在惭愧。”
“先生不必自责。”扶苏安慰道,“刘邦和卫真阴险狡诈,先生能从他们手中保住半块墨字令牌,已经是大功一件。而且,先生刚才说,另一半墨字令牌在陈先生的旧部手中,不知这位旧部是谁,如今身在何处?”
石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:“陈先生的这位旧部,名叫墨隐,是他最信任的弟子。当年陈先生主持修建骊山陵墓时,墨隐一直跟随在他身边,负责守护石壁和《秦记》全本。陈先生离开后,墨隐就带着另一半墨字令牌,隐居在咸阳城内,具体位置只有陈先生知道。不过,陈先生曾留下一句话:‘墨隐藏于典籍,令牌见于文脉’。老朽猜想,墨隐可能就隐藏在咸阳的典籍库中,或者与那些守护典籍的学士有关。”
“典籍库?”扶苏心中一动,“阿砚和那些学士一直在典籍库守护典籍,或许他们认识墨隐先生。”
“很有可能。”石矶点点头,“公子,《秦记》全本关系重大,绝不能落入刘邦和卫真之手。他们虽然被困在石室中,但以他们的狡诈,说不定能找到机关的破绽。公子必须尽快找到墨隐,拿到另一半墨字令牌,打开石室,取出《秦记》全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