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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5章 军帐对峙锋芒隐 密信暗流迷雾深(1 / 2)

暮风卷着沙尘掠过蓟城的箭楼,将字大旗吹得猎猎作响。陈墨牵着马走出北门时,正撞见赵竭带着缇骑在城门口验看通行令牌。那些缇骑见了他,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,手里的长戟往地上顿得咚咚响。

太史令真要去?赵竭的声音有些发闷,玄色披风下摆还沾着沼泽地的泥浆,王翦那老狐狸最是多疑,您这一去......

不去,难道让他率军进城搜庙?陈墨拍了拍马鞍上的剑,剑鞘是燕地特产的鲨鱼皮,上面还留着今早爆炸时溅上的焦痕,告诉蒙将军,看好李斯,别让他跑了,也别让他死了。

赵竭抿了抿嘴,从怀里掏出个牛皮袋塞过来:这是卑职备的伤药,河西产的,比燕地的管用。袋子上还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字,是他早年间在廷尉府当狱卒时,妻子亲手绣的。

陈墨接过药袋揣进怀里,翻身上马。坐骑是燕人送的乌骓马,据说是燕昭王当年的战马后裔,跑起来四蹄生风,却在经过召公庙废墟时忽然放慢了脚步,鼻子里喷着响鼻,像是在哀悼什么。

陈墨低头看着那些尚未清理的断梁残垣,忽然想起今早从地道钻出来的陈砚。他左臂的绷带渗着血,手里攥着密信,说要去临淄找田单的后人——那个当年用火牛阵破了燕军的齐国名将,他的子孙如今还在济水沿岸收编流民。但愿他们能护住这封关系燕地存亡的密信。

秦军大营扎在十里外的高地上,连绵的帐篷像白色的蜂巢,辕门口的卫兵穿着三重甲,手里的戈矛在残阳下闪着冷光。陈墨刚到辕门,就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力士拦住了。

来者何人?

蓟城郡守陈墨。

力士对视一眼,显然没听过这个头衔——嬴政任命陈墨暂代郡守的旨意还没传遍全军。其中一个刚要呵斥,帐内忽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:让他进来。

陈墨牵着马走进大营,只见主营帐前的空地上,十几个校尉正围着沙盘争论,沙盘上插着的小旗密密麻麻,济水两岸的地形被缩微成巴掌大的一块。一个穿着黑色朝服的老者背对着他,手里拿着根竹棍,正往沙盘上的蓟城位置点了点。

王将军觉得,陈墨会束手就擒吗?老者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,陈墨认得,是吕不韦的心腹,御史大夫冯劫。

被称作王将军的人缓缓转过身,脸上的皱纹比沙盘上的沟壑还要深,正是秦国名将王翦。他手里的竹棍顿了顿:冯大人觉得,燕国的宗庙,能说烧就烧吗?

冯劫脸色一沉:将军是在暗讽相邦?

老夫只是在说军务。王翦的目光越过冯劫,落在陈墨身上,陈太史远道而来,何不说说蓟城的防务?

陈墨将马缰递给亲兵,走到沙盘前:齐军残部退守济水南岸,淳于越已死,但其部将田儋收拢败兵,约有两万余人。吕不韦派来的已被击溃,李斯被擒,长平遗孤三万余人愿归顺大秦,可编入燕地守军。

冯劫冷笑一声:说得倒轻巧!相邦收到密报,你与陈砚合谋,私藏秦昭襄王遗诏,意图勾结齐人,复立燕国!

遗诏在哪?陈墨反问,冯大人不妨派人去召公庙废墟里找找,看看是被齐人的火箭烧了,还是被吕相邦派来的抢了。

王翦忽然敲了敲沙盘上的沼泽地:听说赵竭的缇骑在那里折了不少人?

陈墨点头,那里的淤泥能没过马腹,齐军在此损兵数千,吕相邦的人也陷进去不少。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冯劫,王将军若是不信,可去问问那些刚归顺的长平遗孤,他们中有不少人亲眼看见,李斯是如何下令放火箭烧召公庙的。

冯劫的脸涨成了猪肝色:一派胡言!那些都是赵国余孽,其言岂能轻信?

赵人为何不能信?陈墨拿起根小旗,插进沙盘上的燕国王室墓地,当年秦昭襄王与燕惠王盟誓,以燕鼎秦玺为凭,相约互不攻伐。这份盟约,冯大人的相邦怕是没告诉过将军吧?

王翦的眼睛眯了眯:盟约在哪?

在齐人手里。陈墨放下小旗,燕鼎藏于临淄,秦玺......据说在吕不韦府中。

冯劫猛地拍向案几:放肆!竟敢污蔑相邦!

是不是污蔑,王将军一查便知。陈墨看向王翦,将军可还记得长平之战后,白起将军为何突然被赐死?

王翦握着竹棍的手紧了紧,没说话。

陈墨继续道:因为他发现,吕不韦偷偷藏匿了数万赵军降卒,养在河西马场,以字为记,意图日后自用。今日来蓟城的,便是这批人。

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,亲兵匆匆跑进来说:将军,燕地乡老带着数百人跪在营外,说要为陈太史求情。

冯劫脸色骤变:反了!反了!连燕人都敢干预秦军军务!

王翦却摆了摆手:让他们进来。

白发老丈被亲兵扶进大营时,手里还捧着那个烧变形的铜鼎。他颤巍巍地将鼎放在案几上,鼎耳上的饕餮纹虽然被熏黑,却依旧能看出古朴的形制。

老臣见过王将军。老丈对着王翦深深一揖,陈太史到蓟城不过半月,却保住了召公庙,护住了燕人祖坟。齐人来犯时,他带着燕人守城墙;吕相邦的人烧庙时,他冒死抢出祭器。这样的人,怎会是通敌的反贼?

一个瘸腿的燕人士兵跟着跪下:小人能作证!李斯亲口说,只要拿到密信,就屠尽蓟城百姓!是陈太史带着我们把那些引进沼泽地的!

越来越多的燕人涌进大营,有捧着受损的典籍的,有扛着秦军箭簇的,七嘴八舌地诉说着陈墨的功绩。冯劫被挤在人群外,气得浑身发抖,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。

王翦看着那个烧变形的铜鼎,忽然对陈墨道:听说你建议陛下保留燕国宗庙?

陈墨点头,燕国传承八百年,宗庙是燕人之心。保住宗庙,燕地自安;失了宗庙,纵灭其国,亦难安其民。

说得好。王翦拿起那根竹棍,往沙盘上的召公庙位置一点,老夫当年攻赵时,也曾建议保留邯郸的赵氏宗祠,可惜陛下那时未允。他转向冯劫,冯大人,你说陈太史通敌,可有实证?

冯劫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:这是相邦收到的密报,有陈砚与齐人往来的书信为证!

陈墨接过竹简,扫了一眼便笑了:这是陈砚的笔迹不假,但这些信是去年写的,那时他还是临淄稷下学宫的博士,与齐人论学而已。冯大人若不信,可去查查《齐记》,上面记载着每次论学的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