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岛酒店的宴会厅里,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,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。
光线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,映出宾客们的身影与墙上悬挂的 19 世纪欧式油画相映成趣。
空气中飘散着香槟的清冽气泡味、法式冷盘的黄油香,还有名流们身上各种高级香水的淡雅气息,这里本该是港城电影圈最光鲜的名利场,今晚却被一道无形的界线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主桌区域被粉色玫瑰和白色百合环绕,热闹得像一场盛大的庆典。
晏明洲坐在主位,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意大利手工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,袖口露出的珍珠袖扣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。
他手指间夹着一杯82年的法国香槟,正与身边的张彻行低声交谈。
张彻行今天特意换上了新定制的藏青色中山装,领口系着标志性的红绳,精神矍铄,说起话来眉飞色舞,时不时还会用手比划着,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兴奋。
梁家辉坐在晏明洲另一侧,手里拿着个牛皮小本子,正跟陈松林讨论着新院线的排片计划。
陈松林穿着一身藏蓝色西装,领带打得一丝不苟,头发用发蜡梳得油亮,脸上满是激动的红晕,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坐在这么重要的位置,身边围满了以前连见都不敢见的电影圈人士,还有《明报》《星岛日报》的记者拿着相机对着他拍照,让他既紧张又兴奋,手心都微微出汗。
董骠、何琮蝶、陈港生和钱家乐坐在主桌的另一边,正被一群记者围着采访。
董骠手里端着个青花瓷茶杯,他不喜欢喝香槟,特意让侍应生换的,笑着跟记者聊拍摄时的趣事:“拍九叔画符那场戏,我反复练了二十多遍,就怕画得不像,误导观众。”
何琮蝶穿着一条白色真丝长裙,裙摆上绣着细碎的珍珠,优雅地回答着关于平民院线的问题,声音温柔却坚定。
陈港生和钱家乐则显得有些腼腆,面对镜头时还会下意识地整理衣角,钱家乐的耳尖都红了,他们从没想过自己能从跑龙套小配角变成如今被追捧的对象。
“陈先生,您当初为什么敢第一个跟寰宇合作?就不怕被嘉禾、新艺城打压吗?” 有记者举着话筒问陈松林。
陈松林放下茶杯,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,语气诚恳:“怕肯定是怕的,但我更相信晏总的为人。去年冬天我院线的暖气坏了,是晏总让人送了十台电暖器过来,田中之前找社团威胁我也是晏总帮我解围,他做平民院线不是为了圈钱,是真的想让我们这些小人物也能看得起电影,事实证明,我没选错!”
这话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,周围的小院线老板们也纷纷附和:“是啊,要不是晏总,我们这些小院线早被巨头们挤垮了!”
“晏总不仅给我们排片,还帮我们修设备,这种老板去哪找?”
而在宴会厅最偏僻的角落里,只孤零零地摆着三张桌子,桌布上甚至还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红酒渍,与主桌的精致形成刺眼的对比。
嘉禾的邹闻怀坐在最靠近过道的位置,手里端着一杯80年的波尔多红酒,却一口没喝。
他穿着一身黑色定制西装,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里满是阴霾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,看着主桌的方向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刚才从侧门进来时,他就感受到了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,有嘲讽,有同情,还有幸灾乐祸,现在看着陈松林被众星捧月,心里的火气更是压都压不住。
新艺城的麦佳坐在邹闻怀对面,面前的法式冷盘里是鹅肝酱配松露面包,连盖子都没打开。
他穿着灰色西装,领带歪了一半也没察觉,只是死死地盯着舞台上的宣传海报,那上面印着《僵尸先生》的剧照,票房数字 “1000 万港元” 用加粗的金色字体印在海报下方,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。
他想起自己当初拒绝寰宇时说的 “僵尸题材没市场,平民院线做不长久”,现在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金公主的陈老板坐在最里面,双手交叉放在桌上,一言不发。
他偶尔会抬头看一眼主桌,眼神复杂,金公主之前虽然没像嘉禾、新艺城那样公开打压寰宇,却也一直持观望态度,甚至在田中组织反寰宇联盟时,还派人去听过一次会。
现在看着新院线联盟即将成立,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会,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,只能在心里暗暗后悔。
侍应生端着银质托盘走过,在主桌区域停下,热情地为宾客添酒、换餐盘,还会贴心地提醒 “小心烫”,路过角落时却脚步匆匆,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,仿佛那几桌根本不存在。
没有记者过来采访邹闻怀他们,没有同行过来敬酒,甚至连邻桌的两个中小老板都刻意往旁边挪了挪,低声交谈着什么,时不时还会瞥他们一眼,让气氛更加尴尬。
“欺人太甚!” 邹闻怀低声咒骂了一句,手里的刀叉重重磕在餐盘上,发出的刺耳声响引来周围几道目光。
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盯着主桌的方向,眼里满是不甘:“不就是一部僵尸片火了吗?有什么了不起的!”
麦佳叹了口气,拿起酒杯抿了一口,红酒的酸涩在嘴里蔓延,比中药还难喝:“我们还是低估了晏明洲,也低估了平民的力量,以前总觉得观众只认大牌、认特效,现在才知道他们更认真心。”
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?” 陈老板皱着眉,语气烦躁,“要是当初我们愿意给寰宇排片,哪怕只给 10% 的场次,现在坐在主桌的就是我们!”
三人陷入沉默,只有远处传来的笑声和掌声不断提醒着他们的尴尬与狼狈,像针一样扎在心上。
时间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缓缓流逝,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半时,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