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农摇摇头:那就回不来了。你同事是不是八字轻?或者最近时运低?
周明想起张师傅常说自己,因为小时候算命的说过他阳气重,鬼怪不近。可现在...
回到家,周明翻出张师傅留在公司的工具箱。最底层有个暗格,里面放着几张泛黄的符纸和一本巴掌大的笔记本。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:又梦见她了,这次她说要我接班。什么是接班?
日期正是张师傅失踪前一天。
周明决定再去一次那条路,这次他带上了行车记录仪。凌晨三点四十五分,他把电动车停在坡底,架好记录仪对准坡顶方向。
四点刚过,远处的黑暗中缓缓亮起两盏昏黄的灯。
周明的手心沁出冷汗。和上次一样,那辆老式货车无声地驶来,车身笼罩在浓烟中。这次他看清了驾驶室——里面坐着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,侧脸僵硬得像蜡像。
张师傅?!周明失声叫道。
驾驶座上的缓缓转头。那张脸确实是张师傅的,但眼睛却是一片浑浊的白色,没有瞳孔。他的嘴角机械地上扬,露出一个根本不是微笑的表情。
货车从周明面前驶过,车身上的锈迹在月光下像干涸的血迹。周明颤抖着看向行车记录仪——屏幕上一片雪花,什么也没拍到。
当货车再次消失在坡顶时,周明鼓起勇气追了上去。这次,在货车消失的地方,空气中残留着一股刺骨的寒意。周明伸手触碰那片冰冷的空气,指尖突然传来剧痛,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中。
他缩回手,发现指尖渗出了血珠。更可怕的是,血珠没有滴落,而是悬浮在空中,慢慢形成几个字:
下一个
周明转身就跑,电动车都不要了。他一路狂奔到最近的派出所,语无伦次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。值班民警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他,但还是调出了那晚的监控。
监控显示,周明的电动车确实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突然减速,然后又加速冲上坡顶。但画面上始终只有他一个人,根本没有什么货车。
小伙子,你可能是太累了。民警递给他一杯热水,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?
周明知道没人会相信他。离开派出所后,他直接去了城郊的一座道观。观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,听完周明的讲述后,眉头紧锁。
你朋友被选中做冥车司机老道士说,阴间有时会找活人做这种差事,特别是那些阳气重又见过鬼的。
为什么选他?怎么才能救他回来?周明急切地问。
老道士摇摇头:阴阳有序,一旦被选中就很难回头。不过...他沉吟片刻,冥车司机需要活人自愿接替才能解脱。你朋友可能是不愿意害人,所以一直被困在那里。
接替?周明突然明白了笔记本上那句话的意思。
如果你真想帮他,可以在他失踪的地方烧些纸钱,告诉他不必再等了。老道士画了道符给周明,记住,无论看到什么,听到什么,都不要答应接替他的位置。
当晚,周明带着纸钱、香烛和老道士给的符,再次来到那个坡顶。子时刚过,阴风骤起,远处又亮起了那两盏昏黄的灯。
周明点燃香烛,开始烧纸钱。火光中,那辆诡异的货车缓缓驶近,最后停在他面前。车门一声打开,张师傅僵硬地走下来,每一步都像提线木偶。
小明...你愿意...接替我么?张师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带着回声。
周明咬紧牙关摇头:张师傅,我是来帮您的。您不必再等了,安心走吧。
张师傅的面孔扭曲起来,时而像活人,时而像腐尸。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,周明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。
二十年...我等了二十年...张师傅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,那晚我看到的送葬队伍,前一个冥车司机就在棺材里...现在轮到我了...
周明壮着胆子把剩下的纸钱全部点燃:张师傅,您是个好人,不该受这种苦。我会每年给您烧纸,您...您放心走吧。
火光中,张师傅的面容渐渐平静。他转身走向货车,车门自动关闭。随着一阵阴风刮过,货车和浓烟一起消散在夜色中。
地上只留下一摊纸灰,被风吹成一个小小的漩涡,然后归于平静。
第二天,警方在距离坡顶两公里的一条干涸水渠里找到了张师傅的尸体。法医鉴定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三天,但尸体却没有任何腐败迹象,就像...就像刚刚睡着一样。
葬礼上,李婶告诉周明,她梦到张师傅穿着干净的工作服,笑着对她说:我解脱了,有人替我开了最后一班车。
周明没有告诉任何人,就在张师傅下葬的那天晚上,他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
谢谢。记住,子时过后,别走老公路。——张
从此以后,周明再也没上过夜班。而那条老公路,在半年后的一次山体滑坡中彻底封闭,成了当地人口中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