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焰的大脑飞速运转。她本能地觉得,这枚玉蝉的出现,绝非真相,而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的开始。
而此刻,萧绝显然已经被这枚玉蝉和那个「慈」字刻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,对太后的怀疑瞬间攀升至顶点。
他猛地握紧玉蝉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声音如同淬了冰:「好…好得很!真是本王的『好母后』啊!」
他豁然转身,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全场,最终落在那名奄奄一息的黑影身上。
那黑影似乎也听到了「太后」二字,眼中闪过极致的惊恐,仿佛听到了什么比拔牙更可怕的事情,他挣扎着,似乎想说什么:「不…不是…玉蝉…那人…不是…」
他的声音含糊不清,但冷焰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里那一闪而逝的、想要纠正什么的急切!
他心里想的玉蝉主人,并非太后!他想否认!
冷焰心中警铃大作!这黑影可能还知道更多!他的证词至关重要!
然而,就在黑影挣扎着试图再次开口的瞬间——
异变陡生!
一支极其短小纤细、几乎无声无息的弩箭,不知从哪个阴暗的角落闪电般射出!速度快得惊人!目标直指黑影的咽喉!
「小心灭口!」冷焰失声惊呼!声音透过窗户,尖锐地划破雨夜!
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,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萧绝也察觉到了那缕微不可查的破空之声!他反应极快,猛地一挥手!
「铛!」
他身旁一名亲卫猛地挥刀格挡,那支淬毒的细小弩箭被打偏,「哆」地一声钉在了旁边的廊柱上,箭尾兀自剧烈颤抖!
「有刺客!」
「保护王爷!」
场面再次大乱!玄甲卫们迅速收缩,将萧绝团团护在中心,刀剑齐出,警惕地望向弩箭射来的方向——那是一片堆放杂物的黑暗角落。
而就在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的这短短一刹那!
那名原本押着黑影、离他最近的玄甲卫,眼中骤然掠过一丝决绝与疯狂!他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惊吓到,手下意识一松…
不!不是松手!
冷焰看得分明!那是极其隐蔽的一推!一股暗劲送向本就奄奄一息的黑影!
本就只剩半条命的黑影,被这一推,加上之前的极致恐惧和眼前的混乱,一口气没上来,眼睛猛地向上一翻,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,脑袋一歪…
竟然就此断了气!嘴角溢出的黑血,显示那弩箭即便没射中,他也可能早已被下了某种延迟发作的毒药!
「王爷!他…他断气了!」那名玄甲卫立刻惊慌地喊道,仿佛是因为自己的「失手」而导致了犯人死亡,脸上充满了「恰到好处」的懊恼和恐惧。
萧绝猛地转头,看到已然气绝的黑影,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!
死了!最关键的人证,就在他眼皮子底下,被灭口了!
所有的线索,似乎一下子全都断在了这里。张副管死了,黑影死了,只剩下这枚指向太后的玉蝉…
愤怒!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!
「废物!」萧绝猛地一脚踹翻身边一个跪着的侍卫,胸膛剧烈起伏,眼中的暴戾几乎要化为实质,「一群废物!连个人犯都看不住!」
他猛地抢过身边侍卫的火把,大步走到那片射出弩箭的杂物堆旁,用力将火把掷了进去!
「给本王搜!挖地三尺,也要把那只放冷箭的耗子揪出来!」他咆哮着,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嘶哑。
火光燃起,照亮了杂物堆,里面除了破败的筐篓、废弃的家具,空空如也。放箭之人早已借着黑暗和雨声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萧绝站在雨中,火光映照着他铁青而扭曲的脸,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不断滴落。他紧紧攥着那枚玉蝉,仿佛要将其捏碎。
阴谋!赤裸裸的阴谋!一环扣着一环!从下毒到灭口,再到这枚指向明确的玉蝉…
他感觉自已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,暗处的敌人狡猾而狠毒,一次次地挑战他的底线。
「太后…」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,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寒意和杀意。无论是不是她,这枚玉蝉的出现,都意味着后宫那只一直安静的手,终于开始动了动手指。
他缓缓转过身,目光如同受伤的猛兽,扫过在场每一个惊惶的面孔,最后,落在了冷焰所在的那扇漆黑窗户上。
虽然隔着窗户,冷焰却仿佛能感受到那目光中蕴含的狂暴怒意、深深的挫败感,以及…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对她方才及时出声示警的探究。
她缓缓后退,彻底融入屋内的黑暗,心脏却因为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连环灭口而微微加速。
幕后之人的手段,比她预想的还要狠辣果决。几乎掐断了所有直接线索。
但是…
冷焰的目光变得幽深。
真的全部掐断了吗?
那个推了黑影一把、导致其最终断气的玄甲卫…他的反应,是不是太快了点?太「自然」了点?
还有那枚玉蝉…如此明显的指向,反而显得可疑。太后若真要下手,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吗?
这潭水,比她想象的更深,更浑。
而浑水,才好摸鱼。
萧绝的注意力已经被成功引向了太后,无论真假,这对她而言,都是有利的。
她只需要继续扮演好这个「深藏不露的老神医」,静静地等待,观察,然后在关键时刻…
冷焰轻轻抚摸着袖中那枚冰冷坚硬的瓷片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缥缈的弧度。
雨,还在下。冲刷着地上的血迹,却冲不散这王府重重殿宇之下,那越积越浓的阴谋与杀机。
第100章,在血腥的逼供、突兀的灭口和指向不明的玉蝉中,戛然而止。留下的,是更深的迷雾和更强烈的悬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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