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洒在王宫高台的石栏上,艾琳站在边缘,目光落在远处山脊。莱昂走来,脚步很轻,停在她身侧。
“刚收到影线补网的消息。”他说,“昨夜火光已查明,是流窜盗匪点燃篝火取暖,巡逻队已驱散,无敌情。”
艾琳点头,没有说话。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简报,然后轻轻折起,放进袖中。那张被炭笔划破的地图早已收走,现在桌上只有一份新的边境巡查记录,墨迹未干。
她抬起头,看向城外。
街道上已有行人往来。早市开张,摊主支起布棚,摆出新鲜蔬菜和陶器。一个孩子提着水桶跑过巷口,溅起泥点,母亲在后头喊他慢些。铁匠铺传来敲打声,节奏稳定。远处港口,一艘商船正缓缓靠岸,桅杆上的旗帜迎风展开。
莱昂顺着她的视线望去。“三个月前,我们还在堵缺口。”他说,“现在连南港的货都能按时卸下。”
艾琳嘴角微动。“我记得那时候,粮仓空了一半,商人不敢出城,百姓排队领救济米。”
“现在不同了。”莱昂说,“西岭医队每月巡村,学堂每天上课,新犁具已经发到十八个郡。”
艾琳转身,手指向北边一座新建的屋舍。“那是上个月完工的公立医馆。”她说,“之前那里是废弃马厩。”
她又指向东面。“那边修了排水沟,雨季不会再淹田。”再往南,“新桥也通了,商队不用绕路。”
莱昂看着她。“你一直记得每个地方缺什么。”
“我不是记性好。”艾琳说,“是我走过太多村子。那些人不是数据,是活生生的人。”
一阵风吹过,吹动她的披风。下方广场有人开始唱歌,声音不大,但能听清歌词——是民间传唱的新曲,讲的是王国如何从困境中站起来。
几个老人坐在石阶上晒太阳,其中一个指着王宫方向说:“那就是她,天天为咱们操心。”
旁边的孩子问:“她是女王吗?”
老人摇头:“不是女王,是守护者。”
歌声渐渐多了起来,不止一处响起。市集里卖布的女人哼着调子打包货物,码头工人一边拉绳索一边应和。这不是官方组织的庆典,也没有鼓乐仪仗,只是人们自发地用歌声表达安心。
艾琳听着,眼神安静下来。
“有时候我在想,”她说,“一场大火烧了仓库,我们会重建。可要是人心散了,还能聚回来吗?”
莱昂看着她。“你现在看到了。只要政策落地,百姓就会信。”
“但这信任很脆弱。”艾琳说,“一次断供,就能让人恐慌。一次贪腐,就能毁掉所有努力。”
“所以我们现在每道命令都有双人签字,每批物资都有登记。”莱昂说,“监察院每周抽查,影线队员随时上报异常。”
“还不够。”艾琳说,“制度能防错,但不能代替判断。我必须时刻清醒。”
她走回栏杆前,手扶冰凉的石面。“三个月前,我还担心一场大火会烧尽所有。”
“但现在我们知道,火可以毁物,也能炼钢。”莱昂说。
艾琳笑了。“不是火变了,是我们学会了防它。”
两人沉默片刻。
下方一辆马车驶过主街,车上堆满木箱,盖着印有官府标记的油布。那是新一批教学用具,送往偏远村落。车夫扬鞭前行,嘴里哼着小调。路边几个孩子追着跑,想看箱子里是什么。
艾琳望着他们远去。
“我们做的这些事,不会立刻被人记住。”她说,“但十年后,那些孩子会长大,会读书写字,会知道这国家曾经有人愿意为他们改规则。”
“他们会接着做下去。”莱昂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