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琳的脚步在寝殿侧门前顿了一下。守卫低头行礼,她没有回应,只是抬手扶了扶肩上的披风。夜风从回廊尽头吹来,带着凉意。莱昂站在她身侧,没有说话,也没有离开的意思。
两人沿着石径往内庭走,脚步很轻。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得晃动,声音断续。他们走到观星窗前停下。这里能看见整片夜空,星星很亮。
艾琳望着窗外,手指慢慢摸到袖口的戒指。金属边缘硌着皮肤,她没收回手。
“你说过,规则要有缝隙。”她开口,声音不高,“可现在,我只觉得每一步都被盯着。”
莱昂没立刻回答。他脱下自己的披风,轻轻盖在她肩上。布料微沉,带着体温。
“那你只需记住,”他说,“总有一道光,是为你留的缝。”
艾琳转头看他。他的脸在月光下很清晰,眼神安静。她没说话,只是把肩膀往披风里收了收。
她又抬头看天。月亮悬在中天,云层缓慢移动。
“小时候我做过一个梦。”她说,“我站在高塔上,是孤独。”
莱昂看着她侧脸。她的睫毛在光下投出细影。
“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。”他说。
他抬起手,轻轻覆在她放在窗台的手背上。掌心温热,指节分明。艾琳没有动。
几秒后,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。两人的手慢慢交扣在一起。
远处传来更鼓声。三响。宵禁时间到了。
宫墙外的世界安静下来。城内巡逻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,由远及近,又由近及远。
艾琳低声问:“如果真到了最坏的时候……你会听我的命令离开吗?”
莱昂摇头。
“我不会逃。”他说,“哪怕你赶我走,我也会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,直到你能回头看见我。”
艾琳眼眶有点发热。她低下头,看着两人交握的手。
“那……”她声音很轻,“别让我回头太晚。”
莱昂用拇指擦过她的指背。动作很小,但很稳。
“我不急。”他说,“你要走多久,我就等多久。”
他们不再说话。风继续吹,卷起一点落叶,在窗前打了个旋。
艾琳靠在窗边,肩膀挨着他。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,连成一片。
“明天你要去粮仓点数。”莱昂说,“我会盯着陈衡。”
“嗯。”
“他会见谁,我去哪,说什么,我都记下。”
“不要冒险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也别让自己太累。”她说,“今晚之后,事情只会更快。”
“我撑得住。”他看她一眼,“你呢?”
“我也撑得住。”
她顿了顿,又说:“我不是怕失败。我是怕做了错决定,让所有人跟着倒霉。”
“你已经比很多人强。”莱昂说,“你愿意改,愿意听,也愿意担。这就够了。”
艾琳闭了下眼。再睁开时,目光平静了些。
“北原乡的玫瑰开了。”她说,“酉家第一批羊也下了崽。申说国外买家已经联系了商路。”
“你种的东西,都在长。”
“我想让这片土地不一样。”她低声说,“不只是打仗赢,也不只是存粮多。是人能安心活着,孩子能上学,老人有药吃,农夫敢种新作物,商人不怕被骗。”
“你在做这件事。”莱昂说,“而且你不是一个人在做。”
“以前我觉得,只要制度对了,一切就会好。”艾琳说,“现在我知道,制度会被人利用,也会被时间磨钝。所以得有人一直盯着,一直改。”
“那就一直改下去。”
“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?”
“会。”他说,“除非你亲手把我推开。”
艾琳转过身,正对着他。他们的距离很近,呼吸可闻。
“我不推你。”她说,“我需要你。”
莱昂抬起另一只手,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。指尖很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