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升到头顶时,她上了回城的马车。子坐在对面,手里抱着记录册和一张新绘的水网图。
“这次能成。”他说,“不只是救了这一季。我们摸索的这套法子,能在别的地方用。南岭、西原,都有类似地形。只要提前规划,不怕再旱。”
艾琳从袖中抽出一本小册,翻到一页空白处,写下八个字:**水利建制,分区分责**。
“你回去拟个章程。”她说,“哪些流域归谁管,每年什么时候查井修渠,都要定下来。不能等旱了才动手。”
子点头。“我还想设巡查队,专跑各村报修。百姓发现漏水、堵渠,随时能上报。”
“好。”她说,“名字叫‘水事巡使’,直属工务司,每月汇报一次。”
车轮碾过石板路,发出稳定的响声。远处王宫的塔楼渐渐清晰。她靠在车壁上,闭了会眼。脑子里还是田里的景象——裂开的土缝、干死的根、夜里抢水的人群。现在那些都过去了。
马车停在宫门外。亥没跟进来,但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布袋,递给艾琳。
“这是头茬活苗结的麦穗。”他说,“还没熟透,但我们摘了一把。请您收下。这不是贡品,是我们没饿死的证明。”
她接过袋子,沉甸甸的。麦粒饱满,带着阳光晒过的气味。
“我会放在政厅案头。”她说,“每天都能看见。”
亥笑了,行了个礼,转身走了。背影走得稳,不像前些日子那样低着头。
她走进政厅,把布袋放在文书堆旁。书记兵过来问是否要登记入库,她摇头。
“就放这儿。”她说,“等它干了,也不许收走。”
她坐下,翻开农政简报。第一页就是北三郡的土壤湿度记录,全部达标。第二页是粮仓调拨单,抗旱期间发放的存粮已补回七成。
子站在桌前,递上最后一份文书。“这是正式奏报。”他说,“标题是《抗旱工程成效及后续建议》。”
她接过,快速看了一遍,在末尾签下名字。
“送工务司备案。”她说,“然后安排人去南岭角,开始下一阶段勘测。”
子应声退下。
屋里安静下来。她拿起炭笔,准备批阅下一批公文。笔尖刚碰到纸,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几个工匠抬着一根木料走过庭院。那木头粗大,表面还带着树皮,显然是新开的。他们一边走一边喊号子,声音整齐有力。
她抬头看了一眼。木料被运向东侧工地——那是新学堂的地基方向。
她收回目光,继续写字。
笔尖划过纸面,发出沙沙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