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转身走下城墙台阶。脚步很稳，没有停顿。
回到指挥帐，她重新点亮油灯。火光跳起来的一瞬，照见墙上挂着的地图。边境线被红线勾出，几个关键点打了标记。
她拿起笔，在地图最北端画了一个圈。圈住那片通往主寨的唯一通路。
然后她取出一份空白令符，写下四个字：全境戒严。
令符封好，交给等候在外的传令兵。那人接过，立刻出发。
艾琳坐回案前，翻出伤亡名册。她一页页看过去，看到熟悉的姓名，看到阵亡日期，看到抚恤田庄的分配记录。
她想起那些跪在高台下的家属，想起他们在寒风中握紧孩子的小手，想起他们点头说“我愿让他走”的样子。
她放下名册，伸手摸了摸左臂的伤口。纱布还缠着，隐隐作痛。这不是第一次带伤作战，也不会是最后一次。
外面传来换岗的脚步声。新一班哨兵接替岗位，口令交接清晰有力。
她站起身，走到帐门口。夜风扑面，带着干草和泥土的气息。远处几处营火还在燃着，守夜的人影来回走动。
她知道这一夜不会太平。
她也知道，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再有真正的夜晚。
她抬手扶住门框，指甲在木头上划出一道浅痕。
明天百夫长们会来开会，他们会问敌人什么时候到，他们会要具体部署，他们会想要保证。
但她给不了这些。
她只能给他们一个事实：战争要来了。
而他们必须准备好。
她最后看了一遍案上的令函、地图和名册。确认无误后，她吹灭灯，走出帐外。
守卫见她出来，低声问：“大人要去哪？”
“巡视一圈。”她说，“看看大家是不是都醒着。”
她沿着主道往东走。路过医帐时，听见里面有咳嗽声。再往前是武器库，门口坐着两名值班兵，正在检查箭矢。
她停下脚，问：“库存清点完了吗？”
兵士抬头：“差一百支羽箭，工匠说天亮前补上。”
“好。”她点头，“补上了立刻报我。”
她继续往前走，穿过训练场，来到北哨口。这里的了望塔刚修好不久，木梯还有些不稳。她爬上去，站在最高处。
北方依旧黑暗。
但她知道，那黑暗里已经有东西在移动。
她从塔上下来，对守哨兵说：“从今晚开始，每两刻钟一次巡查。发现异常，直接敲钟。”
“是！”
她转身往回走。脚步比来时更快一些。
刚到指挥帐门口，一名传令兵迎面跑来。
“大人！西岭猎户组回报，他们在界碑附近发现新鲜马蹄印，排列密集，像是大队骑兵曾短暂停留！”
艾琳站定。
风吹起她的披风一角，拍在肩上。
“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“就在一个时辰前。”
她看着传令兵的脸，又看了看天色。云层裂开一道缝，漏出半颗星。
她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像刀切进冻土。
“通知各哨——”
“今夜起，烽燧值守加倍。”
“一旦见烟——”
“即刻鸣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