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云飞半身已入光门,却觉心口剧痛如绞。
那支嵌在胸口的断笛,此刻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——青气缠绕血脉,无数细密根须自笛身蔓延而出,顺着筋络攀爬,像藤蔓般扎进心脏每一次搏动的缝隙。
他闷哼一声,踉跄一步,差点被吸入门内那片温柔却诡异的青芒之中。
可就在意识即将溃散的一瞬,眼前骤然一花。
长廊浮现。
斑驳石壁两侧,刻满无数名字,皆已风化模糊。
唯有一处碑前,四道身影并立,轮廓清晰得仿佛昨日才离去。
一女子执青竹笛,眉目温润如水;一红衣女子舞带翻飞,眼神炽烈似火;一白衣女子手持玉簪,冷若霜雪却藏不住眼底柔光;最后一人摇铃轻立,耳聋却面带笑意,仿佛能听见世间最深的心跳。
中央,苏青竹负手而立,白衣胜雪,眸光穿透千年时光,落在李云飞身上。
“四心归一,灯可不灭。”她声音清淡,却如惊雷炸响在他脑海,“守门非一人之责,亦非一世之债。你们重聚于此,并非偶然。”
画面碎裂。
李云飞猛然睁眼,呼吸粗重如牛喘,冷汗浸透后背。
他低头看着那支与血肉纠缠的断笛,终于明白——
苏媚、林诗音、慕容雪……还有他自己。
他们不是命运的巧合,而是轮回的宿命。
是苏青竹当年四位亲传弟子的转世之身,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至此,只为完成千年前未竟之事。
“所以……这盏破灯,要的是‘我们’?”他咬牙低语,眼中怒焰翻腾,“老子拼死拼活,原来不是为了当什么狗屁守门人,是为了还你们师徒几个的旧账?”
可话未落,井底腥风再起!
那团黑影突破血茧封锁,残魂怒啸,直扑慕容雪咽喉!
她双耳失聪,看不见危险逼近,只觉心口一寒,似有冰针刺入。
千钧一发!
苏媚赤足跃出,手中最后一只血茧狠狠掷出——“砰”地炸开,化作漫天猩红丝线,将黑影牢牢缠住。
她旋身起舞,天魔舞步踏破尘埃,每一寸肢体扭动都精准踩在残魂震频之上,妖冶如焚,炽烈如祭。
“你说遗忘才是慈悲?”她冷笑,唇角溢血,眼神却亮得吓人,“我偏要记得!记得每一刀剜骨之痛,记得每一声呼唤无人回应!你说我是工具?是傀儡?是该被抹去的存在?”
她猛地抬手,指尖划过颈侧动脉,鲜血喷洒空中,形成一道血符。
“老子不是!”她嘶吼,声震四野,“我是苏青竹的徒弟!这一世,我要喊她一声——师父!!”
三十六道守门残魂齐齐颤鸣,仿佛回应她的呐喊。
血雾凝成屏障,将黑影死死压在原地。
另一边,林诗音单膝跪地,左肩断裂处血流不止,右手却仍紧握那截铭心簪的最后一段。
“你说守门人该被遗忘?”她冷冷抬头,目光如剑,刺向那扇即将闭合的锈铁门,“那我偏要留下痕迹。”
她猛然将簪尖插入虫王残核中心!
金光爆闪,宛如旭日初升!
整座古井剧烈震颤,岩层崩裂,碎石如雨落下。
她以残损之躯撑起最后一丝力气,咬破舌尖,喷出一口精血,在井壁之上一笔一划写下四人姓名——
李云飞、苏媚、林诗音、慕容雪
字迹未干,竟泛起淡淡青光,与幻象中那块古碑共鸣共振。
刹那间,四道虚影从文字中缓缓升起,身形袅袅,竟与长廊中的身影完全重叠!
风停了。
连时间都仿佛静止。
李云飞怔怔望着那四道虚影,胸口的断笛突然嗡鸣不止,青气暴涨,竟带动他的心跳与虚影同步起伏。
他忽然懂了。
这不是牺牲,也不是献祭。
这是觉醒。
“原来……我们都欠她一句‘师父’。”他喃喃,嘴角咧开一抹笑,混着血与倔强,“好啊,那就一起喊——”
话音未落,锈铁门轰然巨震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