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卷起落叶,扫过他脚边。
青竹笛在袖中轻颤,立命笔残墨浮现一行字:
名销则魂散,不可迟。
他抬头,望了一眼天际即将升起的月。
然后,迈步向前。
铁门无声开启,仿佛为他让路。
他走入黑暗,赤金左眼缓缓亮起,如炬如渊——
穿透层层屏障,锁定最深处那具编号第37号的遗体。
就在那焦黑手腕旁,半张烧毁的纸片静静躺着。
他屏住呼吸,指尖微动。
心火燃起,极轻、极柔,如呼吸拂面。
灰烬微微颤动,裂开一道缝隙。
半行字,浮现而出——李云飞指尖微颤,灰烬中那半行字如刀刻进瞳孔——
“我叫——张守……”
风从铁门缝隙灌入,吹得他兜帽轻晃,赤金左眼骤然收缩。
心火未熄,反而更柔、更沉,像呼吸般贴着纸片游走。
焦黑边缘缓缓卷起,仿佛有无形之手在拼凑残魂遗言。
可就在下一瞬,整栋殡仪馆的灯光猛地一颤,红光炸起!
刺耳警报撕破死寂,回荡在冰冷走廊:“检测到未授权唤醒行为,执行清除程序。”
三道白影破门而入,皆披着洁净如尸布的白大褂,脸上戴着透明面罩,眼中毫无情绪。
他们手中金属棒通体漆黑,顶端浮刻一枚扭曲徽记——“除名司”。
棒身嗡鸣,似能吸魂蚀名。
“又是你们这群狗腿子。”李云飞冷笑一声,却不退反进,脚步一踏,青竹笛自袖中滑落,被他反手插入地面。
“铮——!”
笛音未响,心火先爆!
一股炽热却不伤人的烈焰自笛身炸开,顺着地砖裂缝狂涌而出。
刹那间,整排停尸柜剧烈震颤,金属抽屉“砰砰”弹开,寒气如潮喷涌。
九百九十九具“无名遗体”齐齐睁眼——空洞的眼眶里,竟浮现出斑驳血字:
“王翠芬”、“周建国”、“阿宝”、“小豆子”……
一个个曾被抹去的名字,在死寂瞳孔中燃烧。
清道员首次变色,踉跄后退。“不可能!魂销名录,怎会……”
话音未落,头顶通风管轰然炸裂!
苏媚凌空跃下,黑纱飞扬,牵心带如赤蛇出洞,缠住墙角那台锈迹斑斑的性命编码机。
照心纱自颈间飞出,轻轻覆上机器核心——
一块青铜板,密密麻麻刻满千万个名字,正被酸液一寸寸腐蚀,化作泡影。
“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?”她咬牙,从袖中抖出辣条残渣,狠狠撒入机器缝隙。
滋啦——!
执念所寄之物,灼穿虚假程序。
机器内部爆出火花,轰然炸裂,碎片四溅。
与此同时,林诗音已闪至第37号遗体身旁,铭心簪染血,笔走龙蛇,在死者胸口刻下三字——
“张守义”!
每一划都似唤魂咒,鲜血渗入皮肉,竟自行流转成符纹,将名字牢牢钉入命脉。
慕容雪跪坐于骨灰架前,铜铃轻摇,奏起《安魂调》残章。
音波无形,却引得千百骨灰罐逐一亮起微光,原名浮现,如星点重燃。
青竹笛轻颤,立命笔残墨悄然浮现新批注:
“名归,则魂归。”
就在此时,远处火化炉烟囱猛然一震,一道灰烟冲天而起——
烟中竟浮出三个歪斜灰字:谢谢。
李云飞仰头望着那缕不肯散去的烟,喉头微动。
他缓缓拔出青竹笛,转身欲走,忽觉左眼剧痛。
赤金光芒不受控制地扫向城西方向。
断壁残垣之间,尘雾弥漫,可在他眼中,地面竟隐隐浮现出一道巨大阵图轮廓——
似家宅,似宗祠,埋于废墟之下,静等重见天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