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偷命,老子送饭。”他低声笑道,眼中火光暴涨,“吃得惯吗?”
心火顺着指尖涌入炉中。
刹那间,晶石齐震!
炉内竟传出声音——婴儿啼哭、老人咳嗽、恋人呢喃、母亲哼唱的童谣……全是那些被遗忘的、却被深深记得的瞬间。
这些声音原本该滋养人间温情,如今却被囚禁在此,沦为养料。
而现在,随着那一缕来自街头混混的烟火气渗入,它们开始挣扎、嘶吼、共鸣。
命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李云飞站起身,望向炉心,声音冷如寒铁:
“寿可窃,情不可灭。”
“现在,轮到你们还了。”【慕容雪奏归心调,命流回溯,十七颗晶石逐一爆裂】
刹那间,天地无声。
慕容雪立于命炉之前,素手轻抬,十指如抚琴弦,却无琴。
她闭目凝神,唇边溢出一缕清越之音——归心调起。
那声音初时极细,仿佛风穿竹隙,可瞬息之间便如江河倒卷,涌入每一寸空间。
音波所至,十七颗悬浮的晶石剧烈震颤,内部微光由缓转急,竟开始逆向旋转!
一道道命丝自晶石断裂,不是被扯断,而是主动挣脱,如同游子归乡,狂奔向地脉深处。
光流如河。
金色的命之长河顺着命丝倒灌人间,穿过楼宇地基、水泥管道、地铁隧道,直抵千家万户。
那一瞬,整座城市仿佛打了个寒颤。
巷口,蜷缩在纸箱里的流浪汉猛地打了个喷嚏,下意识摸了摸头——指尖触到一缕柔软黑发。
他怔住,颤抖着将一撮头发拉到眼前:灰白褪去,墨色重生,像久旱枯木忽逢春雨。
“我……我没喝醉?”他喃喃,眼眶骤热。
百米外,王婶正煎着鸡蛋,忽然胸口一暖,像被谁轻轻抱了一下。
她停下锅铲,无意识抚上心口,眼神恍惚:“今早这心跳……怎么像二十岁那会儿,咚咚地,要撞出来似的?”
学校教室,粉笔灰簌簌落下。
黑板无人触碰,却缓缓浮现一行歪歪扭扭的粉笔字——
“妈,我多陪你五年。”
那是三年前车祸身亡的学生小宇最爱写的字迹。
班主任冲进来时,全班学生都在哭。
而监控画面中,一名身着灰色制服的“清道司”干部正走进电梯,忽然双腿一软,跪倒在地。
他瞪大双眼,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——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、干瘪,白发如雪飘落,短短三秒,整个人萎缩成皮包骨,像被抽干了百年精气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!我是七品执事,寿延两甲子……怎么会——”
话未说完,喉管塌陷,化作一具枯尸。
归心堂外,暴雨未歇。
柳如烟咬破指尖,以血为引,立命笔凌空疾书——“还命契” 成!
墨线如锁链,自天穹垂落,每一道都精准钉入一条倒流的命丝,加固命气回归之路。
她脸色苍白,冷汗涔涔,却笑得凄厉:“你们吞下的每一年,都要吐出来!谁叫你们忘了——情深者命硬,记人者不亡!”
苏媚舞动还魂纱,妖娆身影在雷光中摇曳如幻。
纱上光影流转,映出无数画面:
一个失忆老人突然抱住老伴痛哭:“我想起来了……咱女儿葬礼那天,你说‘往后只剩咱俩了’……我一直记得,可他们不让我说!”
一对离婚多年的夫妻同时惊醒,泪流满面——他们梦到了彼此年轻时在梧桐树下许愿:“白头不相离。”
林诗音手持定命柱,立于炉心之上,剑意镇压四方反扑的阴气。
她清冷眸光第一次燃起烈火:“命债如山?今日,我们推山填海!”
李云飞站在屋顶,青竹笛横于唇边,未吹曲,却有心火缭绕周身。
他望着万家灯火一盏盏亮起,有些本该熄灭的灯,竟重新燃了起来。
雨滴落在他脸上,混着滚烫的血与笑。
“老子不是来赢的……”他低声说着,声音却被风送得很远,“是来让你们,也尝尝‘被记得’的滋味。”
就在此时,归心堂院中,那株不知何时萌发的青竹幼苗,根系悄然泛起金光,如血脉般蔓延入地下。
泥土无声裂开,金线钻入城市下水道、地铁隧道、暗河管网,悄无声息地织成一张巨大命网。
忽然——
幼苗根系猛然一颤,像是被什么从极深处狠狠拽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