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孤独,比死更疼。”
李云飞静静看着他,良久,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辣条,扔了过去。
那“他”本能接住,手指微微一颤。
“记得这味不?”李云飞咧嘴一笑,眼里却闪着狠光,“你欠王婶三块钱,还赖账说是老鼠啃了账本——结果她拿扫帚追了你三条巷子。”
那“他”愣住,低头看着手中的辣条,包装纸上油渍斑斑,一如当年。
指节缓缓收紧。
就在这死寂般的对峙中,林诗音眸光微闪,手中长剑悄然流转一层温润金芒。
但她没有出手。
只是凝视着那破庙中的身影,低声呢喃:
“不对……他的呼吸,和心跳,根本不像活人。”林诗音的剑,终于动了。
那一道金芒如月破云,不带杀意,却比任何剑气都更锋利——它照的不是肉身,而是人心。
剑光掠过那破庙中枯坐的身影,刹那间,虚影扭曲,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。
那“李云飞”的轮廓开始剥落,露出底下由黑雾缠绕的骨架,空洞的眼窝里燃着两簇幽青火焰,竟是由执念凝成的心火守关者!
“他不是你。”林诗音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肩头,却字字如钉,“是你若放弃时的模样——被命运碾碎后,还跪着捡残渣的那个‘你’。”
苏媚瞳孔一缩,猛地咬破手腕,鲜血顺着掌心滑落,滴在破碎的记忆地砖上。
血未落地,便化作一道猩红锁链,如灵蛇般疾射而出,缠住那守关者的脖颈与四肢。
心链嗡鸣震颤,仿佛在共鸣某种古老的誓约。
“可你活着,我们就在!”她嘶声低吼,眼中泪光闪动,“记得,就是活着!忘了谁都能忘了,但你不准忘自己是谁——是那个嘴贱、混账、打不死的李云飞!”
话音落下,诡异的一幕发生了。
那本已形销骨立的“他”,指尖竟微微抽搐了一下。
紧握的青竹笛表面,裂开一道细纹,一缕青焰自缝隙中窜出,微弱却倔强,像极了城中村夜里被人踩了又踩也不肯熄灭的烟头。
李云飞怔住了。
他看着那团火,忽然笑了。笑得肩膀发抖,笑得眼眶通红。
“老子当年啃辣条都要数着片儿吃,现在倒好,连个幻象都比我先点火?”他一步踏前,不顾灼热,伸手将那支燃烧的笛子从“他”手中抽出。
烈焰舔舐掌心,皮肉焦黑,痛入骨髓,但他没松手。
反而将笛口凑到唇边,深深一吸——
“嘘——”
不是曲调,不是招式,更非系统提示音。
只是一声再寻常不过的街头口哨。
懒散、戏谑、带着三分痞气七分不服输的劲儿,像当年他在巷口吹给巡逻保安听的那样,漫不经心,却又嚣张到底。
可就是这一声哨响,仿若惊雷炸穿时空!
整条记忆长街轰然崩塌!
纸箱化为飞灰,赌票燃作流萤,王婶的小卖部、火葬场外的少年、桥洞下的冷馒头……所有碎片逆向回旋,在空中重组、升腾,最终凝聚成一幅横贯天地的画卷——
昆仑绝顶,风雪如刀。
一袭青衫男子独立山巅,手持玉笛,背对苍穹黑雨。
他身前,万千灯火次第亮起,每一盏灯下都站着一人:有持剑书生,有断臂老丐,有蒙面女子,有赤足孩童……他们皆手捧烛火,目光坚定,仿佛穿越轮回而来。
《守门录》在柳如烟怀中猛然爆裂,墨迹冲天而起,凝成最后三行大字:
“系统非牢笼,乃薪火台——”
“传灯者,不在天,不在神——”
“而在浪子回头处。”
李云飞站在废墟中央,手里握着仍在燃烧的青竹笛,火焰映着他脸上的疤痕与笑意。
他缓缓转身,看向身后众人:苏媚指尖还残留血痕,林诗音收剑入鞘眉目柔和,慕容雪耳畔血迹未干却扬起嘴角,柳如烟抱着残卷怔然出神……
他咧嘴一笑,眼神亮得吓人:“走,回家——”
“该算算,谁欠谁的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