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夜的北疆雪原像口倒扣的黑锅,月光被雪雾揉碎,风卷着冰碴子打在脸上生疼。
李云飞坐在改装后的踏雪橇前端,青竹笛抵在唇边,吹了个短调——冰刃划过雪面的尖啸声突然变缓,柳如烟的机关仪在她膝头震了震,金属指针咔嗒指向正北。
葬刀谷到了。柳如烟指尖在罗盘上翻飞,哈出的白气裹着机械油的味道,归心阵北门设在这儿,三百年前苏青竹用怨髓冰柱封了天怨脉分支。
可二十年前......她顿了顿,抬头看李云飞,有股雷音掌的气息硬撬封印,掌力里混着你家传的字诀。
苏媚的天魔舞内力正顺着血契往李云飞体内淌,闻言指尖在他后颈一掐:你哥当年不是说去追杀魔教余孽?
怎么跟守门扯上关系了?她披散的红发被风吹得缠上李云飞手腕,像团烧不化的火。
李云飞望着前方渐显的黑影——那是片插满断刀的山谷,每柄刀都冻在冰里,刀身映着雪光,像千万双眼睛。
他喉结动了动,青竹笛在掌心烫得慌:我娘临终前攥着我的手,说阿雷不是死于仇杀......风卷走后半句,他摸向心口的金纹,那是与青竹笛共生的印记,此刻正随着逼近山谷而突突跳动,他是自己跳进怨脉的。
踏雪橇碾过最后一段冰坡时,柳如烟的机关仪地炸出火星。
三人同时抬头——葬刀谷中央立着根一人高的冰柱,里面封着柄黑铁长刀,刀身刻的字被怨髓染成青黑,却仍刺得人眼疼。
那是我哥的刀。李云飞跳下雪橇,靴底碾碎一块冰碴。
他走得很慢,每一步都像踩在回忆里:十二岁那年,哥哥蹲在巷口给他修青竹笛,刀就挂在背后,刀鞘磨得发亮;十七岁哥哥失踪前一晚,刀被擦得锃亮,刀身映着哥哥的脸,说等哥回来教你耍刀。
苏媚跟在他身后,突然拽住他胳膊:冰柱不对劲。她指尖拂过冰面,立刻缩回——怨髓冰寒得烫人,这不是普通冰,是活的。
柳如烟推着机关仪凑近,镜片上蒙了层白雾:检测到双生纹共鸣。她抹开雾气,罗盘中心的小红点正对着李云飞心口,要解封这冰柱,得用双生纹持有者的血。
李云飞摸出怀里的小刀。
苏媚眼疾手快扣住他手腕:你疯了?她指甲掐进他皮肉里,怨髓能腐蚀先天高手的内力,你现在刚到大宗师中期......
他等了二十年。李云飞反手握住她的手,把小刀塞进她掌心,帮我。
苏媚咬着唇,刀尖在他腕上划出血线时,睫毛抖得像被风吹的蝶。
鲜血滴在冰柱上,滋滋作响,怨髓冰突然裂开蛛网纹,黑铁刀地震颤,刀鸣声混着远处的战鼓声,震得三人耳膜发疼。
阿弟。
声音从刀里渗出来,带着点沙砾的粗哑。
李云飞猛地抬头——冰柱前立着道残影,穿玄铁重甲,肩披染血的披风,正是记忆里十七岁那年的哥哥,只是眼角多了道疤,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,你终于来了。
苏媚倒抽一口冷气,退后半步挡在李云飞身前。
柳如烟的机关仪疯狂旋转,指针撞碎了三块:这是......残魂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