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雾在脚下翻涌成海,李云飞坐在音引车的木座上,能清晰听见机关轮轴里铜线摩擦的轻响。
苏媚站在车侧,外袍下摆被山风卷起,露出一截绣着曼陀罗的红绸;柳如烟蹲在车头,指尖在机关仪上快速拨动,青铜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混着雾中传来的雪粒打在脸上,像有人拿细盐往伤口上撒。
到了。柳如烟突然直起腰,发间银簪撞在机关仪上,叮的一声。
李云飞抬眼,雪色骤然撞进瞳孔——华山绝顶的剑冢石林就立在雾散处,上百块刻着剑痕的石碑如利刃倒插雪地,最中央那口青铜钟正微微震颤,每一下晃动都带起细雪飞溅,像有人在钟里攥着锤子轻敲。
子阵核心在钟楼地底。柳如烟把机关仪贴在胸前,呼吸白雾里泛着冷铁味,但归心锁......她指尖划过石碑底座裂开的青铜锁链,被外力震裂了。
苏媚冷笑一声,天魔舞的金纹从腕间爬上手背:林诗音那丫头总说华山清修,若知道她爹当年为冲先天境引动怨脉,把守墓弟子的魂魄当活阵眼......
不是她爹。李云飞蹲下身,指腹抚过锁链断裂处的齿痕——那不是利器砍的,倒像锁链自己从内部崩开的,是剑灵在自救。他仰头望向悬空的古钟,钟身裂痕里渗出幽蓝微光,这钟本就是镇魂器,锁的从来不是魂魄,是......
是被活埋的守门人。
话音未落,钟内突然爆出一声闷响。
三人同时后退半步,李云飞的青竹笛从怀中震出,笛身血纹与钟上裂痕遥相呼应。
进去。他捡回笛子,率先往钟楼走。
钟楼门楣结着冰棱,推开门的瞬间,刺骨寒气裹着呜咽声扑来。
古钟悬在梁下,裂痕像蛛网爬满青铜表面,每道缝隙里都渗着若有若无的哭腔——不是人声,更像无数根细针在耳膜上刮擦。
钟内封着三百年前战死的华山弟子。柳如烟的机关仪突然发出蜂鸣,她凑近钟壁,他们的魂魄被炼成了归心阵的活阵眼。
现在封印松动,魂音外泄......她喉结动了动,七日之内会成泣血狂潮,整个华山武者都会走火入魔。
那怎么修?苏媚捏紧腰间的天魔带,金纹爬至颈侧,再塞个人进去当新阵眼?
李云飞没答话。
他摸出随身的短刃,在掌心划出一道血口。
鲜血滴在钟身裂痕上,瞬间被青铜吸了进去,钟内的呜咽声突然拔高,像无数人同时喊出守门人三个字。
他们不是怨魂。他闭目,青竹笛抵在唇边,《安魂调》的旋律裹着内力涌进笛孔,是被遗忘的守门人。
苏媚突然抓住他手腕:你拿自己当引子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