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娘熬了三十年汤延缓川西之变,可其他门......他喘着气,视线穿过苏媚肩头,落在门外的少女身上,早就在等一个能听懂《安魂调》的人。
少女捧着汤碗的手颤了颤,碗里的青焰地窜高寸许。
柳如烟的机关罗盘突然发出蜂鸣。
她快速拨动指针,青铜齿轮咬得咯咯响,最终停在三个方向:北疆雪原、华山地脉、长安地宫。她抬头时眉峰紧拧,三处同时异动,怨气没泄,但子阵在自我修复——说明有守门血脉在无意识响应。
所以你现在要拖着半条命,去把全世界的破门都关一遍?苏媚扯过被子给他裹上,指尖却在被子底下攥得发白,上回在魔教副本,你为救我中了蚀骨毒;在华山,你替林诗音挡了追魂箭......这回呢?
你要把命搭在七扇破门上?
李云飞笑了,伸手摸出枕头下的青竹笛。
笛身还带着他体温,他轻轻吹出半段《安魂调》——清越的笛声裹着晨雾散开,门外少女腕间的金纹突然亮起,和笛身上的血纹遥相呼应。
我不去,谁去?他把笛子抵在唇边,声音轻得像叹息,我娘守了一辈子,我哥烧成了灰......现在轮到我走完全程。
夜来得突然。
李云飞坐在井边,月光落在他心口的纹路——那是归心阵的印记,此刻正泛着淡青色的光。
他咬破指尖,鲜血滴在青竹笛上,血珠顺着笛孔蜿蜒,慢慢勾勒出半首《安魂调》的乐谱。
冷不冷?苏媚的外袍落在他肩上,带着她惯用的沉水香,要走也得等我天魔舞练到第九重——到时候谁敢拦你,我让他听一辈子魔音穿脑。
柳如烟推着改装过的机关轮椅过来,车轮上缠着铜线:音引车能追踪血脉共鸣波动。她蹲下来调试轮轴,我在轮底加了地脉感应装置,只要门有动静......
够了。李云飞打断她,望着满天星子笑了,这汤,我端得起。
但这路......他转头看向苏媚,又看向柳如烟,得有人陪我喝。
井底突然传来极轻的钟响,像有人用指甲刮过青铜。
李云飞的手指在笛身上顿住。
他望着井里漆黑的水面,那里映着他的脸,还有脸后面两个身影——一个抱着汤碗的白衣少女,正从雾里走过来;另一个,是裹着外袍的苏媚,正把他的手往袖子里塞。
华山......柳如烟突然说。
罗盘刚才动了。她摸着腕间的机关,华山地脉的共鸣最烈,像在敲门。
山风卷着晨雾掠过井口,李云飞把笛子放进怀里。
他站起身,苏媚立刻扶住他胳膊,柳如烟推着轮椅跟在后面。
月光下,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,往村外的山道上走。
山道尽头,雾更浓了。
谁也没注意到,井底水面的倒影里,那枚青竹笛正发出幽光——笛声混着钟声,飘向了北方。
那里有座山,山顶积着终年不化的雪,此刻,雪地里的剑冢石碑上,那道血痕,又裂开了一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