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串承载着生死希望的烤肉,在空中划过一道油亮、带着致命诱惑的弧线,精准地飞向巨熊那张开的、流淌着瀑布般涎水的血盆大口。
巨熊赤红的巨眼瞬间锁定目标!它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!巨大的熊掌闪电般探出,五指张开,如同捞取一颗微不足道的豆子,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那串还在滋滋冒油、散发着霸道香气的烤肉!动作甚至带着一丝…笨拙的可爱?仿佛它庞大的身躯第一次尝试抓取如此“小巧”的物件。
没有丝毫犹豫!巨熊张开足以吞下牛头的巨口,迫不及待地将那串对它来说如同牙签般的烤肉,连肉带树枝,一股脑儿地塞了进去!
咔嚓!咔嚓!
坚硬的树枝在它恐怖的咬合力下瞬间粉碎,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!它巨大的头颅微微晃动,覆盖着钢针般毛发的脸颊肌肉开始有节奏地收缩、鼓胀,开始了咀嚼…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李玄真屏住了呼吸,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巨熊那张咀嚼的大嘴。他全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,断裂的肋骨随着他屏息的动作隐隐作痛,但他此刻完全感觉不到,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张血盆大口上。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,混合着血污,带来一阵粘腻的冰凉。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声。
王铁柱也忘记了恐惧,双手紧紧攥着衣角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手心里全是湿滑的冷汗。他死死盯着巨熊,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,像是在无声地祈祷。刚才抛肉时那一点奇异的成就感早已被巨大的恐惧淹没,只剩下对未知结果的忐忑。
就连躲在远处树根后面、只敢露出半个脑袋的二哈,也停止了呜咽,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,尾巴紧紧夹在腹下,一双狗眼瞪得溜圆,同样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庞然大物的嘴巴。
巨熊咀嚼的动作…停顿了。
它那巨大的、覆盖着钢针般毛发的头颅,微微低垂着。赤红的眼睛似乎失去了焦距,变得有些茫然。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,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还在继续,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喷在李玄真脸上。
完了…难道不合口味?还是…树枝扎到嘴了?或者,这加了香料和烈酒的烤肉,对一头三阶妖王来说,是某种难以忍受的亵渎?
李玄真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,仿佛坠入了万丈冰窟。一股绝望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,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。他仿佛已经看到巨熊因为被“劣质贡品”戏弄而彻底暴怒,赤红的眼睛重新燃起暴虐的火焰,巨大的熊掌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拍下,将他、王铁柱,还有那只蠢狗,一起拍成肉泥,成为这片万妖林最微不足道的养料。
他甚至能想象到骨头碎裂的脆响,血肉模糊的画面…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。
然而,下一秒——
巨熊那巨大的头颅猛地抬起!赤红的眼睛瞪得如同两轮从地狱升起的血月!里面燃烧的不再是暴虐的火焰,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、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般的狂喜和满足!那是一种超越了语言、超越了种族、源于生命最原始本能的巨大欢愉!
“嗷呜——!!!”
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、震天动地的、充满了幸福和满足感的巨大咆哮,从巨熊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!声浪滚滚,如同实质的冲击波,震得周围的古树剧烈摇晃,树叶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!地面上的碎石枯叶被无形的气浪卷起,打着旋儿飞向远处!
它庞大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,巨大的熊掌兴奋地拍打着地面!
砰!砰!砰!
每一次拍击,都如同重锤擂鼓!大地在呻吟!泥土飞溅!坚硬的岩石地面被拍出一个个浅坑!它一边拍打,一边疯狂地点着它那巨大的头颅!喉咙里发出满足的、如同最惬意的猫咪打呼噜般的“呼噜呼噜”声,低沉而浑厚,震得李玄真的胸腔都在共鸣!
它吃下去了!而且…它喜欢!它非常非常喜欢!那从未体验过的、混合了蜂蜜的奇甜、烈酒的辛辣、油脂的焦香以及香料复杂刺激的味道,如同无数个微小的炸弹在它巨大的口腔里、在它迟钝了数百年的味蕾上轰然炸开!那是一种颠覆性的体验,一种来自味觉巅峰的极致享受!它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咆哮!这哪里是“贡品”,这分明是神迹!是它漫长而枯燥的妖生中,从未品尝过的无上美味!
口水,再次如同失控的瀑布般汹涌而下,比之前更加澎湃,在它身前的地面上迅速汇聚成更大的一滩浑浊水洼,发出更响亮的“嗤嗤”腐蚀声。
李玄真和王铁柱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!那是一种从地狱边缘被硬生生拽回来的眩晕感!赌对了!这要命的“烤肉外交”…成了!巨大的喜悦如同温暖的潮水,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,让李玄真几乎要虚脱过去,断裂的肋骨传来的剧痛此刻都显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。
巨熊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巨大的嘴唇,那粗糙的舌头如同巨大的砂纸,将嘴角残留的油渍、肉渣,甚至几片碎裂的树枝残骸都卷入口中,细细品味,喉咙里再次发出满足的“咕噜”声。它赤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王铁柱,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他点燃!那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、毫不掩饰的渴望!
然后,它巨大的熊掌笨拙地抬起,先是急切地指了指地上那块撒了香料的蜂巢碎片——那诱人的金黄蜜汁还在缓缓流淌;接着,又指了指那堆因为泼了烈酒而刚刚熄灭、只剩下袅袅青烟和点点火星的篝火;最后,它那粗壮如柱的食指,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,重重地点了点自己那如同山洞般深邃的巨口!
喉咙里发出急促而渴望的低吼,如同闷雷滚动:“吼!吼!(还要!快!更多!)”
口水,再次如同决堤的江河般汹涌而下,几乎形成了一道小型瀑布,砸在地面上,溅起浑浊的水花。
王铁柱被那灼热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,双腿又开始发软。他求助般地看向李玄真。
李玄真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、但绝对是发自肺腑的谄媚笑容,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:“熊爷!熊祖宗!您老喜欢就好!喜欢就好!管够!绝对管够!”他一边说,一边用眼神疯狂示意王铁柱:快!快动手!把蜂巢都烤了!别愣着!
王铁柱如梦初醒,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过去,捡起那块脸盆大小的蜂巢碎片。蜂蜜的粘稠和泥土的腥气混合在一起,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。他小心翼翼地将蜂巢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,抽出腰间的柴刀——那柄在黑水城铁匠铺买的、砍柴都嫌钝的凡铁柴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