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屋内,凝固的彩色毒瘴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,赤红与幽绿的雾气如同粘稠的油彩,在昏暗中缓缓流淌、沉浮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蚀肺腑的甜腥与火辣。李狗蛋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地上,后背紧贴着粗糙潮湿的墙壁,闭目调息。丹田深处,那汪炼气大圆满的灵液之潭粘稠如汞,深沉如墨,蕴含着雷火、毒瘴与深紫韧芒的奇异平衡,缓缓流转。然而灵液每一次细微的涌动,都牵扯着经脉深处如同陈旧瓷器裂痕般的刺痛——那是强行吞噬毒瘴灵气冲击境界留下的暗伤,是力量之下潜藏的脆弱根基。
吱呀——
腐朽木门被推开的声音,比毒瘴流动的嘶嘶声更令人心悸。丹童赵四瘦长的影子无声地投射进来,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剪影。他端着漆黑的木托盘,脚步僵硬地走到李狗蛋面前,空洞的眼珠毫无波澜地扫过,嘴唇机械地翕动:“‘蚀骨丹’,服下。”
托盘上,一枚骨白色的丹药静静躺着。它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冰晶状颗粒,散发出深入骨髓的阴寒气息,甫一出现,石屋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分。空气瞬间冻结,连流淌的彩色毒瘴都凝滞了几分,赤红与幽绿的光泽在丹药散发的惨白寒气中显得黯淡诡异。丹药周围,肉眼可见的淡白色寒雾扭曲升腾,如同无数细小的冰蛇在无声嘶鸣。
蚀骨丹!听名字就带着刮骨吸髓的恶毒!
李狗蛋的心脏猛地一缩。他缓缓睁开眼,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,嘴唇无法控制地哆嗦着,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(这次恐惧是真的,万一苏清月的“糖豆”失手或药力不够…)。他挣扎着想要起身,动作带着重伤初愈般的虚浮和刻意放大的颤抖:“这…赵师兄…这丹药…太贵重了…弟子…”
“服下。”赵四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,却带着一种催命的冰冷,不容置疑。他将托盘往前递了递,骨白丹药的寒气几乎要触到李狗蛋的鼻尖。
角落最深的阴影里,苏清月蜷缩着,如同融入背景的石像。凌乱枯槁的发丝垂落,遮住了她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个苍白尖削的下巴轮廓。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,捣弄“垃圾”的指尖微微停滞。
李狗蛋伸出颤抖得更厉害的手(至少七成是真的),几乎是爬过去,用双手捧起那枚骨白丹药。入手刺骨的冰寒让他猛地打了个哆嗦,一股寒气顺着指尖瞬间窜向手臂,皮肤表面甚至凝结出细微的白霜!他脸上肌肉因极致的寒意而扭曲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看向赵四,换来的是对方更加空洞冰冷的注视。
他不再犹豫,或者说,他表演出不再犹豫的绝望。猛地仰头,将丹药塞入口中!
在丹药入口的瞬间,舌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、混合着陈年苔藓和腐朽根须的苦涩霉味——是苏清月的糖豆!凭借锻体五重对咽喉肌肉的恐怖控制力,他精准地将这枚“糖豆”滑入舌下特制的肉褶暗袋中!与此同时,丹田内那汪深沉的灵液之潭猛地一震!
“呃…嗬…嗬…”
没有惊天动地的惨嚎,取而代之的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、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痛苦抽吸!李狗蛋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,猛地佝偻下去!他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,眼球疯狂上翻,只剩下大片瘆人的、布满血丝的眼白,瞳孔完全消失!
全身的肌肉如同被无数淬毒的冰针同时贯穿般剧烈痉挛、抽搐!皮肤下的血管瞬间暴凸,呈现出一种诡异的、如同冻僵尸体的青灰色!这青灰色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肤下蔓延、扭动,所过之处,皮肤表面甚至凝结出细密的冰晶颗粒!
“啊——!冷!骨头…碎了!虫子…在咬我的骨髓!”他断断续续地嘶喊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,带着濒死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。他再也无法站立,身体如同被抽掉筋骨的蛇,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,开始疯狂地翻滚、扭动!